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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限已过去两天半，敬花暖依然是一副不着急不上火的样子。
敬王也不着急，他知道敬花暖心里有谱。
事情要一步一步的来，问题也要一个一个的解决。现在敬王首先要解决的，是阳泉水的账务问题。
敬花暖送来的几本账册，敬王这几天来来回回的翻了很多遍。理清了大致脉络之后，敬王让铁护去请敬花暖过来。
敬花暖进了门，见敬王坐在书桌后面，桌上的几本账册整齐的摆在一边。
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敬花暖坐到一旁，安静的等敬王开口。
从敬花暖进门开始，敬王就一直看着她，清亮的眼神没有一丝情绪。“敬花姑娘，这些账册，我都看过了。”
敬花暖微笑着回道：“王爷，有什么问题可以直说无妨。”
敬王看了一眼桌上的账册：“这些账册，出入账和运输记录里，有两本帐有问题。我可以明白的说，”敬王转而看向敬花暖，“这两本是假账。”
敬花暖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平静的点了点头。
敬王接着说：“这两本有问题的账册，从纸张痕迹上来看，也是敬花姑娘翻看次数最多的。所以，我想先听听敬花姑娘怀疑的理由。”
敬花暖挑眉问道：“王爷，账册是我交给您的。按理说，在弄清账册哪里有问题之前，王爷是不是应该先怀疑我一下啊？”
敬王清亮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我相信你。”
面对敬王坦荡的直视，敬花暖垂下眼眸：“多谢王爷的信任。”
敬王把有问题的两本账册拿出来，推到敬花暖面前：“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觉得这里面哪不对了么？”
敬花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敬王是死活非要拽着自己趟这个浑水了。这位大爷明明已经看出问题了，您就直接提出来，谁还敢拦着您查是怎么着？到时候该罚该打，您直接处置了不就完了么。干嘛非要难为她这个小女子，让她做这个恶人啊？唉，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谁让人家是王爷呢。
无奈的认了命，敬花暖开口说道：“我也只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说出来王爷随便一听，就权当是我敏感多疑吧。”
敬王点头：“好，你说。我只做参考。”
敬花暖翻开记录运水情况的账册，指着每月的合计说：“这个运水次数，冬天比夏天少了三成。据我所知，阳泉水运进宫都是用于饮用的，宫里的贵人们好像没有用阳泉水洗澡的习惯。”
说完，敬花暖又把记录出入账的那本拿过来，抬起头认真的对敬王说：“我对这一本的疑问，纯粹是个人怀疑，没有任何证据的。”
敬王笑了：“你说你的怀疑，我来找证据。”
刚准备接着说，敬花暖突然停住了。嗯？什么叫“你来找证据”？敬花暖看着敬王，没明白他的意思。
敬王一副完全不打算解释的样子，看着敬花暖等她说下去。
敬花暖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在所有记录阳泉水管理的账册里，无论哪本账册，如果真的有作假的情况存在，目的一定是想从中获利，那么从这本出入总账里一定能看出端倪。但是呢，”敬花暖翻开账册，纤细的手指从密密麻麻的数字上划过，：“这里面的每一笔记录，数字都是对的。”
慢慢靠到后面的椅背上，敬花暖说出自己的结论：“一种可能是，这本出入总账，包括最终的收入总数在内，整本都是假的。但是，这阳泉水一年的总收入到底多少，我无从查证。另一种可能是，这两本账册，都是真的。”
说完，敬花暖笑着看向敬王，意思很明白：我什么都说了，但我也什么都没说。
“阳泉水的年收入，我会负责向宫里查证。”敬花暖推过来的麻烦，敬王很自然的就接了过去。
敬花暖点点头。还以为敬王是要她做恶人，自己不出头，拿她当枪使，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敬王冲铁护使了个眼色，铁护转身出门，不一会儿搬进来一摞账册放到桌上，足有十几本。
敬王指着铁护搬进来的账册对敬花暖说：“这些是宫中领用阳泉水的记录，我向内务府借来的。”
敬花暖看了看敬王，又看了看那一摞高高的账册：“王爷核算过宫里一年的阳泉水用量了？”
“对。我把所有领用记录都借了出来，每年用量的都核算了一遍。”
敬王说的很平淡，但在场几个人听了都吃惊不已。
阳泉水已经往宫里运了七年，也就是说，敬王把宫里七年的领用记录全部核算了一遍。别说是个王爷，就是普通人，也鲜有能做到这个份上的吧？
敬花暖也收起了淡淡的微笑，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敬王。
见敬花暖吃惊的样子，敬王笑着说：“我没有敬花姑娘那样聪明的头脑，分析不出来账册的真假，就只好用笨办法全部算一遍了。”
“这不是聪明或笨的问题。王爷的责任心和认真程度，实在让人敬佩。”面前这位坦率耿直的王爷，真是让敬花暖刮目相看。
见多了擅于耍小聪明投机取巧的人，肯安下心来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在敬花暖看来更难得。
而最难得的是，这还是位本该养尊处优、不知民间疾苦的王爷。
想到，敬花暖由衷的笑了：“所以，王爷已经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敬王看着敬花暖的笑颜，顿了一下说：“呃，对。阳泉水至今一共用了七年，后五年的用量要比前两年多了大概三成。因为五年前宫里新册封了一批嫔妃，为她们新建了单独的住所，加上配备的下人，添置了不少人口。”说到这，敬王问敬花暖：“敬花姑娘正好是从第三年开始，不再参与阳泉水的实际管理吧？”
“对。”反正也瞒不住敬王，敬花暖很痛快的承认了。
敬王轻轻拍了拍敬花暖拿来的账册，“但根据这本账册里今年的运水量记录，和宫里最初两年的阳泉水用水量记录，数字基本相当，并没有变化。也就是说，北卦山入账的银子，比宫里为阳泉水付出去的银子少了三成。”
“而账册记录的运水量，冬天比夏天少了三成。”敬花暖接着敬王说道。
“昨天，敬花姑娘曾提到过，运水的车是特制的。水车从阳泉取了多少桶水，运到宫里倒出来应该还是多少桶水，对吧？”
敬花暖叹了口气：“当初交接时，我忘了提这一点了。”
敬王笑了。没有这一点，也查不出问题来。
敬花暖实在是健忘得很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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