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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爆喝:“去!”

“噗”的一声,那匹公狼发出一声哀鸣。

好像被那人踢了重重的一脚。

红豆一个跪地翻身,拔刀挺身站起。

只见弥厚君正赶上前去,对着那匹还在挣扎的大公狼脑袋又是重重几拳。

公狼才躺在乱草丛里,一动不动了。

红豆浑身血淋淋的,心有余悸。

再看另外两匹小狼,早就逃的无影无踪。

弥厚君打死那匹公狼,回头一看红豆这副模样。

慌的返身跑到红豆身边,抓住红豆肩膀连连问:

“红豆,你咋样了?伤到哪了?快叫我看看!”

红豆一把搡开他:“我没有受伤,这是狼血……你快看看方婶。”

把手中的短刀插入刀鞘:“多谢少东这把刀。”

弥厚君赶紧扶起方婶,口中却对红豆道:

“还说这些干什么?”

又问:“方婶,你伤到哪里了?”

方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惊魂稍定,扒扒自己的肩膀。

万幸只是棉袄被那狼崽子给撕破了,肩膀上的皮肉还不曾被咬破。

只是摔倒的时候,磕破了手背,裂开好长一道伤口。

红豆又搀扶起双腿乱颤的陈大娘,却见陈大娘的襦裙后头湿了一大片。

她怕被弥少东看见,羞了陈大娘。

便对弥厚君说道:“方才多谢少东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

弥厚君心疼的自责道:“红豆,我今天就该和你们一起上山的。”

红豆抹了抹凌乱的额发。

“少东是来俺们龙山坳看铺子的,做生意的。”

“怎么能跟着俺们这些人到处转呢?”

见陈大娘实在是走不了道,红豆便蹲下身。

道:“大娘,我背着你。”

对弥厚君说道:“请少东把陈大娘的竹篓背下山吧。”

弥厚君道:“我力气比你大,我来背陈大娘。”

陈大娘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吓得连连摆手道:

“那不能,那不能……”

“咋能叫少东背俺呢。”

死活也不肯叫弥厚君背她。

红豆已经不由分说的背起了陈大娘。

弥厚君无奈,只好替陈大娘背起竹篓子。

躲在棠栎树上的绒绒瞧着红豆好像要走,一下子从树枝子里窜了下来。

却见红豆不背篓子,背了一个人。

很生气的吱吱乱叫着。

红豆也不去管它。

绒绒并不肯上弥厚君和方婶的背篓盖子。

抓耳挠腮,很有志气的跟着红豆跑前又跑后。

四个人带着绒绒,走了约莫一个时辰。

才见王木匠带着陈老莫等十几个壮年男子迎上山来了。

陈大娘见着自己丈夫,便让红豆放下她。

却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王木匠等人见红豆浑身是血,方婶也手背流血。

二个人都是衣衫破烂,头发散乱,陈大娘又哭嚎个不停。

吓得一片声的乱问。

前后不过就是两个多时辰,咋就弄成了这样了?

弥厚君简单的说了一下红豆她们突然被几匹狼拦住截杀的事情。

王木匠吐出舌头简直就收不回了。

对弥厚君说道:“怪不得少东一听说山上还有人,转身就往山上飞奔。”

“你是咋知道她们会遇见狼的?”

弥厚君心里苦笑了一下:你个憨大,我咋能知道她们会遇见狼?

我那是心疼红豆,想赶紧上山,多接她一截路也是好的。

嘴里却不好这样说。

只得说道:“前几天我和红豆上山时,就瞧见山道上有狼粪。”

“她们几个是女人,又落了单,我就怕会遇见那东西。”

红豆不禁看了弥厚君一眼:我咋没有听你说起过看见狼粪?

陈老莫心疼自家老婆,气恨恨对王木匠嚷道:

“王木匠,你真不讲人。”

“乡里乡亲的,你咋就丢下她们三个,带着人先下山了?”

“要不是弥少东,俺这口子的命不就没了?”

王木匠张张嘴,却也有些无话可说。

弥厚君不乐意了:

“这位陈大叔,方婶和陈大娘的命是红豆拼了命救下来的。”

“我赶到的时候,红豆已经杀死两匹狼了……”

红豆道:“老莫大叔,不怪木匠叔。”

“大伙儿都背着死沉死沉的篓子,不能都耽搁在山上。”

“是我叫叔带着他们先下山,再来接我们的。”

方婶心里后怕又有气,抢白陈老莫道:

“都是你家嫂子不能走道了,差点害死红豆和我。”

“人家有男人的,哪家不是男人跟着上山?”

“你还搁在这跟谁两个嚷嚷呢?”

陈老莫想要回方婶几句,凭什么替王木匠说话?

又怕人家说他和没了男人的女人一般见识,方婶也不会愿他意的。

忍了气,背了自己女人,和大家一起下山。

王木匠硬是打弥厚君身上摘下陈大娘的背篓,自己背了。

大概在他心里,也上赎罪的意思。

绒绒一溜烟爬上红豆的肩,瞪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瞅着大家。

众人瞧着,想笑又不好笑的。

刚进村口,娟子,小虎子拉着他妹妹小草,还有几个孩子都跑了过来。

娟子一见红豆弄成一副可怕模样,她爹又背着她娘。

顿时就吓得愣愣的。

连红豆肩膀上,最讨她喜欢的绒绒猴,她都没心思去撩逗了。

跟着大家走了一会,到了皮货铺子。

弥厚君对大家拱拱手,一把拉了红豆,就要进铺子里。

娟子这才看着红豆,虚声低气的说道:

“红豆姐,你赶紧回家看看秀才大叔吧。”

红豆心里一惊:“娟子,我爹他咋啦?”

一把甩开弥厚君的拉扯,就往家里跑。

心中寻思,爹还没道理知道她在山上遇见狼啊?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红豆一进屋,见她爹也没有点灯。

只是直直的躺在他那张破烂的不像样的土坯竹笆篱床上。

“爹,爹,你咋啦?”

绒绒被红豆大呼小叫的,吓得一溜烟跑到灶台上蹲着。

听见红豆的连声叫喊,安秀才好像才一口气缓过来。

躺在床上,突然双手猛拍着竹笆篱哭叫道:

“俺爷儿俩不能活了……”

“妮儿啊,俺的铜钱被贼给偷了……”

“天呐,天呐……”

原来,安秀才把自己和妮子挣的钱。

都装在一个小布袋子里,一直都藏在自己破枕头底下。

龙山坳的人虽然都很穷,却也乡风淳朴,极少发生被偷盗的事情。

比如大家的鸡鸭猪狗,都是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散放。

谁家就是要饿死人了,也没有悄没声的就把人家牲畜给偷去吃了的。

大家的门户都不是很严密,反正谁家里也没得啥真正值大钱的东西。

安秀才也知道红豆今天要领着大家上山,但他还是锁了门出去营生。

走了一天,也赚了十多文。

回到家里一看,门还锁着,红豆还没有回来。

安秀才掏出锁匙,正准备开门。

却看见王大田家的蒋氏正在家门口撵老母羊婆子。

蒋氏是跟着红豆一起上山的。

她也看见安秀才回来了。

便赶紧过来,说了红豆还没有下山的原因。

安秀才从来都不是个强横的人,听蒋氏这么说。

也只是心里犯着嘀咕,叹口气算了。

自家的妮子的行事,他是越来越摸不着清根儿了。

开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摸他的钱袋子。

手一伸到枕头底下,不料却摸了个空了。

他心慌又不死心,忙的把破枕头,破褥子,全部都抖翻过来。

真的是啥也没有了。

安秀才看得和性命一样的钱袋子不见了。

他自己最近赚的,红豆昨天才交给他的,沉甸甸的好几贯钱。

统统都不见了。

酸秀才傻眼了,一颗心顿时就凉到水底。

他急的使劲一跳脚,口中却喊叫不出来。

咕咚一声摔倒在床上,直挺挺死了过去。

恰巧娟子见安秀才回来,小妮子心急她娘怎么还没有回来。

就跑到红豆姐家来望望。

从安秀才进门去摸枕头底下,慌慌张张的翻找床铺。

一直到安秀才恼的死了过去,全部被她瞧在了眼里。

娟子吓得撒腿就跑。

出门却遇见小虎子他们,就跟着一起跑到村口。

红豆又气又急。

气的是,自己和爹辛辛苦苦赚的钱,就这么没了。

眼看就要天寒地冻了,她还指着这些钱做些事情呢。

急的是,也不过就这么几个钱,却好像要了她爹半条命似的。

这就很不值得了。

红豆赶紧把她爹给搀扶起来。

劝道:“爹,不就丢了几贯钱么。”

“都说破财免灾,如果不是俺家钱被贼给偷了。”

“说不定俺今天就见不到爹了。”

安秀才听红豆这么一说,才止住眼泪。

睁开昏花老眼,一看红豆浑身是血。

吓得一下子跌下破床,一把抓红豆的手。

连声问道:“妮儿,你这是……这是怎么弄的?”

红豆赶紧道:“我遇见狼了。”

话未落音,见弥少东走进屋来。

红豆看了一眼弥厚君:“多亏弥少东及时赶到,你妮子才捡了一条命。”

安秀才双腿一软,一下子就对着弥厚君跪下了。

弥厚君慌忙上前搀扶住他。

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

“安大叔,红豆好厉害。”

“先就杀死了两匹狼,我不过是凑巧赶到,帮了她一下。”

又对听得目瞪口呆的安秀才说道:“家里咋了?”

果然,和生死比起来,钱财什么的,就是小事了。

安秀才立刻用袖子抹抹眼泪。

摇摇头:“罢了罢了……”

王木匠给陈大娘送竹篓子,听娟子得吧得吧学了安秀才形状。

慌得也过来看。

进屋见安秀才泪花没干,一拍大腿。

对红豆和弥厚君说道:“是了,俺晓得是谁干的这腌臜昧心事了。”

红豆心里,想着这钱丢就丢了。

如果那人不是穷极了饿极了,也不可能跑到人家屋里偷盗的。

所以并不作声。

安秀才见自家妮子虽然遇见了狼,人却平安无事。

一惊之后,心里还是肉疼他那几贯钱。

瞪着王木匠,紧问道:“王木匠,你如何晓得是哪个?”

王木匠问:“秀才,你家的门锁可被撬开了?”

安秀才摇头道:“正是门锁好好的,钱却没有了。”

王木匠一副神探的架势:“这你就不晓得了吧。”

“那人是下了你家半扇门进来的。”

“他走的时候,又把门给搁上了。”

“嗯,这门瞧着是破旧了,半扇门也还是有些沉的。”

“这人必是有些力气的……”

弥厚君道:“王木匠,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你干脆利落的说是谁。”

“去把他偷了安大叔的钱要回来也就是了。”

王木匠胸有成竹的说道:

“俺天亮带着人下山的时候,看见岳老头子带着他瘸腿儿子正忙忙的出村。”

“俺也不晓得他爷儿俩啥时候回村的。”

“既然回来了,干啥天晚了又急急的走了?”

“龙山坳就数他家穷的屁股打着板凳响。”

“少东你想,人急了,啥事情做不出来的?”

红豆叹了一口气,摆手道:

“算了,无凭无据的,不好乱怀疑人的。”

王木匠胸口一挺:“怎么是乱怀疑?”

“红豆,你要是不信。”

“我这会带着人撵出村,抓他爷儿俩回来问。”

“他儿子走不了快道,不会走出多远的。”

说着就往外跑。

红豆也不好去拉扯住他,只急的叫喊道:

“叔,叔,不要去了,那些钱俺不要了。”

“真要被他拿去,他也是为了活命……”

“叔……”

安秀才听红豆这么说,却很是心有不甘:

“妮儿,话是这么说,然乎,然乎……”

红豆见拦不住王木匠,只得随他闹去了。

把她爹翻的乱糟糟的床铺整理了一下,扶着安秀才重新躺下。

对弥厚君说道:“没事少东请回吧。”

弥厚君笑道:“我不急……这会反正天晚了。”

“我要看看王木匠到底能不能捉到贼。”

停了一下,“红豆,我还有事和你说……”

红豆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发疯的话,也懒得问他。

随便他坐在屋里,陪着安秀才说些叫他不要发愁的话。

自己去舀水洗脸上手上腥臭的狼血。

半晌才收拾好,点起油灯。

问弥厚君:“少东,你的茶树苗到底买了谁家山田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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