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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说到这似乎有些疲惫了，也可能是那粒红色药丸的药效过了，整个人再也无法维持靠坐的姿态缓缓躺了下去。
我看着平时精神奕奕的爷爷此时无力的样子心中酸楚，但无奈心中的疑问实在太多，只能强行压抑住悲伤问道
“爷爷，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明明上次我在家时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还有，爸妈他们到底去哪了？这些年也不说给家里打个电话，写封信或者托人带个话也好……”
老爷子看着我脸上的悲伤表情有些无奈的伸出手，我赶紧抓住他的手却感到一丝冰凉……生命的温度似乎正在逐渐远离这位老人……
“我在那场战斗中受了伤，皮肉伤倒是小事，旱魃的尸毒入体却是个大/麻烦……可惜整个湘西都没有能解旱魃尸毒的人或方子，天要亡我倒是只能认命……”
老爷子喘了口气，又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见屋内的几人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他却颇为豁达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现在躺着的这张床上涂满了朱砂和黑狗血的混合物，床下还贴着一张紫薇驱邪灵符，这些年通过这些歪门手段倒是续了一段时间的命……不过也该到最后的时间了，发仔，这次爷爷叫你回来，一是因为我的身体快支撑不住，你父亲母亲失踪，你大哥又不是学习赶尸的料，不能让家族的传承断绝……”
看着老爷子艰难说话，大哥有些于心不忍的抢过话头
“二则是那头被封印的旱魃的问题，当年用罗盘封印它也只是无奈之举，罗盘毕竟不是专门的镇邪之物，能够压制旱魃全凭其本身蕴含的强大法力，老爷子在出洞之后清醒过来就交代了，罗盘的封印最多坚持五年，五年之期一到，便是那旱魃破封之时！”
“那旱魃到底是何来历，你们赶尸匠没有能人去处理？即使真处理不了，道教抑或茅山分支也不会不管才对！”
进屋后一直异常寡言少语的秃子此时突然开口问道，不料这番话似乎刺激到了大哥，就见他脸色胀的通红激动地大喊
“怎么没有去找他们！你当我消失的这几年去哪了？茅山的人这些年不知为何居无定所，他们的祖阁都找不到一个活人！至于道教我也去龙虎山和阁皂山拜访了，然而他们以一个天下即将大乱人手不够的理由就将我打发回来了，这帮人当真是不顾天下安危，那可是出世就赤地千里的旱魃……”
老爷子挥手止住大哥的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骂道
“你个混小子！早就与你说了道家高人不愿来自是有他们的理由！湘西赶尸一脉本就与道家有着几百年的渊源，看在那份香火情上他们也不至于见死不救！何况我王氏更是与那茅山祖阁是大树与枝叶的关系……这话以后不要再提起，免得伤了和气！”
“可是……”
“王德才！”
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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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子喊了大名，大哥知道他真生气了这才悻悻闭嘴。也无怪乎大哥有脾气，这都进入21世纪了，国家财力物力丰足，哪来的什么天下大乱之兆？或许老爷子也只是念着老一辈的香火情才没有发火抱怨而已。
我在一旁梳理着他们的对话，试图适应这个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的世界。爷爷见我怔怔发呆的样子安慰似地握了握我的手又对秃子说道
“我本打算让发仔好好读书上学，毕业后娶媳妇儿生孩子，安心过完这辈子当个普通人也挺好，这也是他父母的心愿……奈何老头子我不争气，我们赶尸一脉也不争气……常年与尸体接触本就是个不怎么光彩的活，到这个年代还敢做的，还愿意做的本就寥寥无几……”
老爷子说到这眼神有些暗淡，却仍继续说道
“再加上四年前处置旱魃，我湘西赶尸匠老一辈还活着的都去了……都去了……一个都没能回来……”
“那一夜，赶尸一脉仅存的中坚力量，被一场山崩埋葬在凤凰城的那个无名山洞……同道们没能出来，我这还苟活着的老家伙却不能置那旱魃于不顾……”
站在一旁的大哥双手握拳，眼睛发红，眼看着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却强忍住悲愤说道
“老天何其不公！大爷为了逝者安息生者安心，如今就要丢掉性命！发仔，怪大哥我没有接班的本事……若是你不愿接过老爷子的班，就由我一人去处理那旱魃！我与它交过手，肉搏我虽不是它的对手，它却也别想在我手里讨得好！”
“阿才，你说的什么蠢话！”
老爷子怒斥大哥一声，见他浑身颤抖的悲痛样子却不舍得继续责骂了，只能叹了口气柔声对我道
“发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若是愿意接下担子，接下来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会将赶尸一脉的传承尽全力传授于你。若是你不愿意……爷爷也不怪你，这天下没有任何人能怪你，你现在只是个什么也做不了的普通人，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
说完老爷子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看着我，我当时不明白那是什么眼神，现在想想，那种眼神或许叫做期望，至于是期望我能挑起担子还是拒绝这一切安心当个普通人呢？我至今也没能弄明白，或许这两者都有吧……
我一时有些惊慌失措，毕竟我活了十七年，这十七年都是按部就班普通的活着，家庭，学校，网吧三点一线，突然说要我当个赶尸匠彻底告别平凡，这就跟一个臭水沟里的癞蛤蟆突然有一天得知它要变成王子一样的惊奇甚至惊悚！
“王德发！”
秃子轻轻捅了我的后腰一下悄声说道
“你可得想好，要是接受这一切，你今后的生活会天翻地覆！实在不行我可以回北/京向江山大师求援，大师慈悲为怀，想必是乐意去收拾这旱魃的！”
我听他这番话内心有些感动，不过却反而坚定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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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信念。是的，接受这一切我将告别普通人的生活，但爷爷，爸妈甚至还有秃子他自己，他们不都直面这这个世界最恐怖的那一面了吗？要说他们是追求刺激才这么做我是不信的，那些邪物鬼祟的危险性我在乱葬岗就已经知晓，既然他们有守护的勇气，为什么我不能有？爷爷为了赶尸一脉或者说为了天下苍生奉献了一切，我身为孙子，身为王家这一辈唯一的独苗，必须有勇气有义务去承担责任！伟人曾说过，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旱魃还能比掌管天下的皇帝更可怕不成？
想到这我越想越激动，差点要敬个礼发个誓出来！
一屋子人看着我在那莫名的兴奋激动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爷爷有些哭笑不得的打断我的臆想
“他奶奶的，我王家怎么净出这些憨货！海生还有他媳妇管，你们两兄弟等我死了怕不是要随时走在刀口子上！”
我跟大哥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秃子见到我的反应和老爷子的话，也明白了我的选择，于是上前笑嘻嘻地搂住我的肩膀对老爷子挤眉弄眼道
“老爷子您放心，我跟这小子从小到大的交情，消灭旱魃这事儿就交给我们年轻人了，您老安心养身体！”
听到秃子这话，老爷子躺在床上斜睨了他一眼有些讥讽地说
“你净土宗肯放下体面跟我赶尸一脉合作倒是件离奇事……不必多说，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知晓你的心性，否则在你进门那一刻就得被我打出去！”
见秃子有些不相信的样子，老爷子嗤笑一声不再理会他，而是对我和蔼地笑道
“发仔，只能委屈你暂时放下学业了，爷爷的身体最多能再活个一年半载，倒是有些对不住你……”
我握着爷爷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秃子从进屋到现在一直被这生离死别的气氛憋得难受，此时见一切落定便接过了话匣子，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跟老爷子他们说了他与江山大师的相遇，说了他这些年去过的地方见过的怪事，当然，最后还不忘添油加醋的重点说了我俩在乱葬岗上遇到行尸的事，简直把那行尸吹的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我们三人听他在那说单口相声似的也不打断，老爷子也适时地不时附和几句引得秃子谈性大增，在秃子开始规划起我和他未来蓝图的时候我悄悄对他比了个手势让他安静下来。老爷子本就年纪大了，加上尸毒入体导致的虚弱，此时却是不知何时安睡了过去。我轻轻把手从老爷子的手里抽出，对着大哥点点头便退出里屋给秃子领去厢房休息了。
秃子这人心大，不一会儿便响起了他雷鸣般的呼噜声。我却躺在隔壁房间翻来覆去没办法入睡，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大大超出了我的认知，闭上眼睛脑海里一会儿是那个大肚行尸，一会儿又是秃子寒光闪闪的刀，再一会儿又是爷爷那没有血色的脸，这个熟悉的世界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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