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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彤傻眼了。
保持着手拉门把推门的姿势, 仿佛冰冻一般久久愣在原地。
房间里膨胀到轻轻摩擦一下就能点燃火星的暧昧轰然而散。
裴蕴僵着背脊不敢动,也不敢头。
他靠在陆阙脸侧,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特别小声, 特别小声地用音问:“她在干嘛啊, 还没走吗?”
“嗯。”
陆阙安慰地拍拍他的背脊,无甚波澜的眼神淡淡投向门口:“你先出去。”
周彤呆呆一声:“啊?”
她脑筋卡死, 有点转不过弯。
“先出去。”陆阙说:“你在这里,他会不好意思。”
“哦, 哦......”
周彤接连应了几声, 忙不迭退出书房, 顺便帮他把门带上。
“好了。”
陆阙略微侧头:“没事了,她出去了。”
“......”
这也能叫没事吗???
裴蕴哭丧着一张脸抬头,一副大受打击的模:“完蛋了, 小舅舅, 我的地下恋还没来得及开始,怎么就被捉『奸』在床了?”
陆阙对他的措辞沉默三秒,以示礼貌。
然后选择『性』忽略了形容并不恰胜在形象的“捉『奸』在床”, 只是挑眉问他:“地下恋?”
裴蕴理所然点头:“是啊,一般不是这步骤么?况我这种忘年恋。”
陆阙再次沉默。
然后将他从书桌上抱下来,『摸』『摸』他的脸:“行,你喜欢就好。”
裴蕴怎么说也是一米八的大男生,被这像只小鸡仔一拎来抱去,还真是......真是让人挺上头的。
他挠挠脖子, 一想到这人是他男朋友了,眼神就不由自主变得亮晶晶,看人像堆满了小星星。
紧接着眼前一黑。
是陆阙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
裴蕴在他手里眨眨眼, 睫『毛』扫过掌心,往后躲开:“干嘛?”
陆阙定神闲:“彤彤还在外面等着,先别这么看我。”
裴蕴:“???”
两分钟后,三人一同出现在客厅。
周彤坐在单人小沙发,背脊笔直双膝并拢,坐姿端正得像小学生。
除了一双不安分的眼睛,亮得像两盏探照扫『射』灯,在另外两人身上不停来滴溜溜打转。
裴蕴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转念一想,自己可是她哥啊!
本着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架子的心态,他掏出从沙发缝里好不容易找到的手机开始闷头打游戏,对周彤满脸的振奋期待视而不见。
于是周彤将目标投向了正在慢条斯理冲咖啡的陆授。
后者没有辜负她的期待:“看见了?”
周彤脑袋点得似小鸡啄米:“看见了看见了!”
“那就好。”
陆阙按下咖啡机开关:“这件事是我的疏忽,忘了应该要告诉你一声。”
开始了吗开始了吗?!
本世纪最牛『逼』哄哄的八卦近在眼前了!
周彤努力抑制住兴奋,装模清了清嗓子:“没关系没关系,我一点也不急,小舅舅你现在说也一!”
告诉一声?
告诉一声啥?
一旁专心玩儿着贪吃蛇的裴蕴听见陆阙这话也禁不住开始紧张了。
险险躲过差点撞死自己的一条小红蛇,他两只耳朵偷偷竖起,忐忑等待他接下来的解释。
陆阙:“我和你哥在谈恋爱,你多注意一些,除了你自己的房间,下次进别的房间之前别横冲直撞,记得先敲门。”
周彤:“......”
裴蕴:“......”
小蓝蛇逃不过惨死的命运,一头撞在了墙上。
半天等不来下一句,周彤抓心挠肺,忍不住催促:“我知道了,下次注意,然后呢?”
陆阙瞥她一眼:“什么然后。”
周彤不可置信睁大眼:“就没了?”
陆阙嗯了一声:“没了。”
周彤:“我就只配知道这些吗?”
陆阙:“你还想要知道什么。”
周彤也形容不出来,胡『乱』比划:“就,你啥候在一起的啊?怎么在一起的啊?谁追的谁?到什么地步了?”
又开始了。
人形提问机。
裴蕴重开一条小蛇,镇定地捏捏自己快滴血的耳垂,势必将这锯嘴葫芦扮演到底。
反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全权交给他的男朋友兼职代言人吧。
陆阙倒是一点儿也没让他失望:“我之间的事,你一外人,要知道这么清楚做什么。”
外人......
靠。
太扎心了。
周彤好委屈:“怎么我不能知道吗?”
陆阙:“能,不过没必要。”
“......”
周彤心塞且自闭,从兴奋到入坟,原来只需要不到十分钟。
她垮了肩膀:“好吧,那我就问一,你这么大的事,舅舅舅妈他知道吗?”
“不知道。”
咖啡机提示冲泡完成,陆阙拿起杯子:“你打算告诉他?”
??
然不是!
周彤忙不迭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她正想义正严辞说自己不是那种会向家打小报告的人,又听陆阙从容道:“想说也没关系,原本我便打算等忙过这一阵忙过之后就向他坦白,现在也不过只是提早一点罢了。”
“......”
好的。
周彤小同学已经充分意识到自己在陆授这里没有任何话语权,知权,『逼』『逼』赖赖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算了吧。”
她悻悻道:“你小侣的事我就不掺合了,舅舅舅妈那里,还是小舅舅你亲自去说吧。”
明明更刺激的拥吻场面见过了,“小侣”三字脱口而出,她还是止不住舌头一抖。
堪比哈利波特和灰太狼的梦幻联动,她小舅舅竟然跟她表哥在一起了。
想不敢想的事,居然成真了。
难怪她小舅舅对他表哥那么好。
难怪之前在家里舅妈说给小舅舅介绍相亲对象,她哥表现得那么抵触。
最不寻常的是除了惊讶,她竟然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有候不得不承认这世界真的是......
太他娘的看脸了。
“早点休息吧。”
陆阙关上咖啡机,仿佛只是趁着出来倒咖啡的空档随意打发她一下:“我明天只有上午的空闲间可以送你学校。”
“喔,好的。”
裴蕴在他经过自己身边自觉想要跟上,有起身的动,就被按着肩膀又坐了去。
陆阙手掌在他发顶『揉』了两下,对比和周彤说话,语放缓不止半点:“乖,你也早点睡。”
莫有种哄小朋友的感觉。
裴蕴耳尖一热,抿着嘴角分外乖巧点点头。
“......”
周彤生无可恋倒进沙发。
看,人和人的差别这不就体现出来了么?
今天是好日子,要裴蕴早睡不大可能。
毕竟脱单一晚失眠是对恋爱对象最基本的礼貌。
他钻进被窝,趴在枕头上打开微信好友开始挨『骚』扰。
不过除了唯二两知者看懂了,其他人他是间歇『性』发神经。
知者之一:
暴打小怪兽:【/转圈/转圈/托腮】
周乙乙:【成了?】
暴打小怪兽:【/拽】
周乙乙:【很不错~什么候上/床?】
暴打小怪兽:【......】
知者之二:
暴打小怪兽:【/摊平散发小心心~】
虞白:【成了?】
暴打小怪兽:【/抖腿】
虞白:【我就知道你是这调调/嘚瑟】
虞白:【下一步呢,需不需要再手把手你怎么把人迅速拐上床?】
暴打小怪兽:【......】
这俩人是好朋友吧???
而磨蹭到后半夜睡的下场,二天早上起床困难等级被直接拉到满级。
其实他今天是没课的,没必要早起,他就是蜜汁坚持要跟陆阙一起送周彤学校。
花了十分钟的间从躺着变成坐着,满眼混沌不知今夕何夕,眼皮还在激烈打架,要没人打扰他,不出意外下一秒就能保持坐姿原地入睡。
陆阙看得好笑,往他下巴上轻轻挠了挠:“起不来就继续睡?”
裴蕴脑袋往前一倾,精准砸进他肩膀,死鸭子嘴硬:“谁起不来?反正我起得来,我已经醒了,你容我缓缓......”
陆阙纵容地嗯了一声,帮他把后脑勺翘起的一撮呆『毛』压下去。
周彤顶着『乱』糟糟的一头鸡窝路过门口,很顺便地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她表哥一副睡不醒的咸鱼模坐在床边,眼睛要闭不闭的,嘴里『逼』『逼』赖赖不知道在咕哝什么。
她小舅舅站在她表哥面前帮他换着衣裳,动不紧不慢,偶尔应一声,不有用不完的耐心,仿佛还挺乐在其中。
“......”
fine。
周同学面无表收目光,继续路过。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实在不行,她可以自己打车去学校,没必要往她嘴里硬塞这口狗粮,还搞得她这一趟来得很多余且棒打鸳鸯。
从家到周彤的学校不算近,加上早高峰堵车,一多小到达目的地。
校门刚开不久,周彤的舍友正好出来买早餐,远远看见周彤,正想高声喊她,注意到跟她一路的还有别人。
是两男生。
一从质能看出比她年一些,另一应该跟她同岁。
相极其出挑,走在一起吸引了周围绝大多数的目光。
年的青年将刚买的两杯『奶』茶分别给了周彤和另一男生。
周彤立刻『插』上吸管叼住,笑眯眯摆手跟他分道扬镳。
两人于是很快转身往路边停靠的车辆走去,肩膀挨得很近,有种若有若无的亲密味道。
男生正跟青年说着什么,脸上笑容灿烂,不哥俩好地搭肩膀,不难猜出声音应该和他的脚步一轻快。
青年也不嫌烦,偶尔应一声,由着他像只小松鼠般黏在自己身边蹦哒闹腾。
一静一动,分外和谐。
即便是身处人群之中,在他周身也似乎围绕了一种旁人融不进去的隐秘氛围。
“哎,看什么呢?”
周彤走到还伸了脖子的舍友身边,不客地推了下她肩膀。
舍友往两人远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眼神暧昧:“哎彤彤,那两位是谁,你同学?”
周彤咽下一颗珍珠,故老成感慨:“别看了姐妹,有主,你没机会了。”
“我知道啊。”舍友睨她:“没别的意思,我就问问。”
周彤不信:“吹的吧?你怎么会知道?”
她是昨天知道的好吗?
舍友指了指,疑『惑』:“难道他不是一对?”
“......?”
周彤瞪大眼睛:“我靠?你什么眼神?这看得出来?!”
舍友:“我靠?这么明显,看不出来不正常吧?”
周彤给她的应是愕然后满含沧桑的表,以及久的沉默。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不正常。
她只是被那层没有什么卵用的亲戚关系蒙蔽了双眼。
……对了!
周彤后知后觉想起来,有件很重要的事她忘了问了!
就是现在这辈分,她是该把小舅舅叫哥,还是把哥叫小舅舅???
-
苎大又是一多小的车程。
南湖锦苑在苎大和周彤学校之间,裴蕴今天没课,陆阙会在路过小区把他放下,然后独自去往学校。
红绿灯停下,陆阙指根微微一麻,他偏过头,将目光投向始俑者。
“哎,小舅舅。”
副驾上的人好动地晃着脚尖,仿若心血来『潮』:“你知道有一种人被叫做哑巴恋人吗?”
陆阙:“什么?”
“乙乙告诉我的。”
裴蕴抵着唇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为他科普:“就是说在一段恋爱关系里,从暧昧到摊牌到热恋到分......额,这掠过。”
“就是在过程,这人呢会全过程处于被动地位,对方不表白,他就不表白,对方不说喜欢,他也不说,暧昧能捱到天荒地老,严重点儿的说不定还能看着对方结婚生子,年老『色』衰,坟头草——”
“不会。”
陆阙适打断他,恰好红灯结束,他松开刹车,继续前行。
“啊?不会什么?”
小裴同学抱着『奶』茶和他的小鲨鱼,装模故惊讶:“小舅舅我可不是说你哈,就是想起来了,跟你随口唠唠。”
陆阙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裴蕴嘴角偷偷一弯,然后飞快敛住,继续一副认真讨论的语:“啧,你说这种人要是倒霉一点,遇到一跟他一的小哑巴,是不是基本就跟脱单告别了?”
问完他还不够,又拎着鱼鳍去问小鲨鱼:“儿子,你说是不是?”
鲨鱼在他手动『操』下被迫做了点头的动,没脖子的鱼摆摆很僵硬,坐起这动莫好笑。
裴蕴自己把自己逗乐了:“果然,你也这么觉得,咱真是父子所见略同。”
陆阙轻轻点着两下方向盘,不知在思衬什么,没有反驳。
一小后后,车子稳稳停在南湖锦苑小区大门前。
陆阙:“今晚异研院那边有事,我会来得晚一些,晚饭自己吃,不用等我。”
裴蕴比了“ok”的手势,末了想了想,拉起他鲨儿子的“手”也比划了一下。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拉开门跳下车,刚关上门又被叫住。
陆阙:“在我房间床头的柜子里,有给你的东西。”
裴蕴吸管一松,眼睛一亮:“wow!礼物?”
陆阙没答:“家以后自己看。”
说完摇上车窗,驱车离开。
裴蕴满怀期待,家一间『摸』去往陆阙房间。
以为拉开抽屉会看见礼物盒子一类,没想到是薄薄一信封,封面用漂亮的行楷撰了三字:
裴蕴收。
收信人蹲在抽屉前将信封翻来覆去打量,挠挠下巴表示疑『惑』。
他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话不能面说,为什么还要写信?
哦对了。
他恍然想起来,听说过有很多人在恋爱喜欢约法三章,难不成他家陆授也有这种仪式感?
所以他会跟他约法三章什么?
是恋爱不能打扰工,还是坚持铁面无私到底,不会给他这关系户挂科免死令?
感觉像陆授能做出来的事。
裴蕴在脑袋里想象了一下陆授坐在桌前认真列合约条款的画面,有点想笑。
翘着嘴角拆开信封,展开信纸。
等到看清上面的内容,唇畔笑容缓缓减淡,神『色』逐渐怔愣......
【小蕴:
展信悦。
思索良多,还是觉得应该将最急于告诉你的话写在前面。
我很喜欢你。
并非基于舅甥关系上辈对晚辈的喜欢,或者在一开始确是,而现在早已不止于此。
这很冒昧,所以在告知之后,也想向你道一歉。
我不清楚心动于何。
忆了一番,许是在学校看见站上演台的你;许是你赠我生物地球仪;许是在广场为你拉小提琴,又许是收到那副流星雨画。
斟酌不出最清晰的界限,或许比上述的每一刻要更早。
你很好,好到几乎没有办法让人不心生喜欢,所以十分抱歉,我在无意识之中,擅自将过多的目光投放在了你身上。
我知晓对你的心动是越矩,只是在知晓,界限早已跨过数不清的距离,无法退,也无意退。
再次致歉,为我的直白可能会吓到你。
我比你年几岁,多见识了许多,也多习得了许多,这些也许可以为追求的辅助,我不希望在这过程中是由我踩着它来俯视你。
从喜欢的绪产生那一刻起,我便已在完全平等的位置,如要严格分出高低,那么为这场心动的主导者,你也应该凌驾于我之上。
以年者的身份有意引导你的行为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所以我将一切明晰地告诉你,在清楚一切的前提下,你有完全的自由去做选择。
你可以选择无视,也可以选择拒绝,甚至可以选择从我这里搬出去。是同的,我也有在不对你造成困扰的前提下追求你的自由权利。
我知道我的义关系很特殊。
为了避免它成为你考虑下的一要素,所以我在此向你保证,与之相关的所有可能产生的问题,无论来自父母,抑或者出自社会,我有能力妥善处理,保护你不受到任何伤害。
你什么不需要考虑,也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在此期间,你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有是否喜欢我,是否接受我的追求,是否愿意以另一种更亲近的身份与我分享你的漫余生中的每一惊喜,每一份平淡。
小蕴,我早已过了某种绪来势汹汹,消退匆忙的年纪,于学术上的成就或称得一句巍峨,而于感上的造诣可谓最低。
喜欢之一类的绪与我而言并不易得,然一经催生,便是足以与我的喜怒哀乐嵌合共存,堪得与我尽头未知的生命一同绵延。
从看到这封信开始,你便不必再将我视你的辈,只需做一最普通倾心者,抑或是最虔诚的追求者。
你可以审视,可以挑剔,可以衡量,可以定夺,可以拿出你所拥有的任何态度,我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直至你满意。
我对身边事物的感知向来淡泊。
自认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之中并无什么特别喜欢,在意,想要放在心上的事,在今后的未来里,大概率会有很多。
我能力有限,目前尚不知它会是什么,唯一可以确定,它将与你有关。
陆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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