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野六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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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
她低声胆怯的喏喏喊道。
林舒并没有言语,背身站着,明明容华一身,却依旧给人无助的感觉。
她最怕的就是她一言不语的样子,安静的让人害怕。
挪了挪步子,靠近了林舒几分,又道:“长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
依旧安静。
“长姐,你别不理我啊……我以后真的不敢了!”她再强调一遍。
林舒缓慢的转过身来,化着浓妆。她明白,林舒一向以温雅的做派为主,极少用这种打扮,显然是哭过了用浓妆来掩盖。
她心中一酸,自己已经长这么大了却还要让长姐为自己操心。
只听:“宛儿,不怪你,是我错了。”林舒道,声音还有几分哭过的沙哑。
她赶忙摆手摇头:“不不不,都是我,我不该这么放肆的。”
林舒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说道:“你从小就闹,我们都明白,父母亲走的早,多靠了大哥在军中谋的一席之地才保住了我们林家如今的荣耀。也因此,你是家中最小的,没有人想着多么约束你,一切都让你去做,就为了你能快快乐乐的长大。”
她的声音更加沙哑,忽而一浅笑:“但宛儿,我们保不了你一世。其实我后悔了,如果你小的时候管你管的严一些……或许……或许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场面了。”
林纨垂下头,嘴抿的紧紧的,一声也不敢吭,就算眼帘涌入泪水,但还是咬唇不哭。
“过去坐吧,饿坏了?那里有些糕点,先尝尝,我去让他们再多准备些吃的。”
林舒说着就要转身出去,她立刻跪下,憋着气不让自己声音有变化:“我知道我这次闹大了……长姐,你别这样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辜负了你们期望,长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林舒顿住脚步,侧脸看着她,阖眼,也跪下,将她脸上的泪痕用手抹掉,抱住她,抱了很久……
吴嬷嬷轻轻推开了门,打断了殿内俩人相见的温情。
只听吴嬷嬷说道:“娘娘,娉贵人来了。”
林纨意会的扶起林舒,然后乖乖的站在一旁。林舒在妆台上重新妆点了一番,让她留在殿内,这才安心的走出。
她这下是彻底没了胆子,放从前还敢偷偷出去听,现在压根连动都不敢动了。
崇宁一直被吴嬷嬷拉着在殿外等候,一看她母妃出来了,很明智的知道现在不敢闹,打个招呼就进去找林纨了。
“你还真厉害啊,我母妃可从来没这么伤心过,你是第一个能把她气到这模样的人。”崇宁坐着高凳上,伸腿取笑。
林纨有气无力的坐着,苦笑道:“那是你不行,你母妃被我之前气了不知道多少次,只不过这次严重了点。”
“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崇宁疑惑的问道。
“你知道我是你长辈就行了。”她随意回道。
她现在虽说安全了,也总算把长姐劝的能好点了,但是依旧没有忘记之前的事情,娉贵人一定是因为她才来,而长姐会怎么应对呢?
吴嬷嬷先从林舒那边撤了回来,进了正殿看着林纨和崇宁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上前两步,轻声:“姑娘不用担心,娉小主不会轻易来得罪娘娘的。”
她抬眼,手指在桌上轻扣着,问:“长姐这次会不会被我牵连?”
吴嬷嬷一笑:“不会的,各宫谁没有点事?若真要细究就全要受牵连。再者,宫里没皇后,娘娘执掌后宫,没人敢轻易挑事的。”
这话一说她才放心,只要不牵连到林舒就好。
没多久,来人准备了饭食,心情影响食欲,饿的要命的她竟然是草率的吃两口就完了。
林舒回来以后,看了眼桌上的饭菜,问道:“不合口?”
“没有没有,就是心里有事,吃不下。”她惆怅的说道。
给了个眼色,只见吴嬷嬷把已经快要昏昏欲睡的崇宁抱走,林舒这才问:“说吧,什么心事?想来也是和这次闯梁宫有关。”
“嘿嘿,长姐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啊……”
林舒淡然一笑:“该生的气也已经生的差不多了。听大哥说让你去了南山书院,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她坐直身子,认真的开始讲了一遍她为什么要来梁宫又怎么来梁宫的历程,当然省去了被公子衡抓走的阶段。
林舒皱眉,说道:“温家的温衡我的确知道,但没想他还活着。至于温蓉,你找到了湘贵人哪了?不可能的,湘贵人进宫早在温家之事前面,她绝不可能会容忍这种家世不清白的人在她宫里待。”
“啊?那怎么办啊。”
“其实……其实温蓉未必在宫里,你们有没有去温家老宅里看看?当年温家势力颇大,人脉也不错,温蓉有可能最后是被救了出去。陛下当时或许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林纨一听,一拍腿,赶紧站了起来:“对啊!宫里我都快搜遍了,压根就不见人影。咦,但玉萝镯为何会在宫里人的身上?”
林舒气笑着戳她的额头:“亏你还是锦衣玉食养大的?也不看看你瞧见的那镯子是不是上品?温蓉怎么也是大家闺秀出来的,能随便带一个普通的东西?且不说这个,就说她的身世背景,她会大意到把东西暂借给别人戴?”
一语点醒梦中人。
林纨感觉自己总算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了。
“长姐!早知道我就先来找你了!”她喜悦的拍手赞叹。
林舒缓缓一笑,然后想到了什么,只听她声音温度淡了下来:“你是被陆家人陷害的?”
林纨感觉报仇的机会来了,赶紧点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然后委屈的说道:“可不是……好像是个叫什么陆璇宜的?这女子当真心思歹毒!”
“还不是你自己笨?”林舒反驳道。
“……”
“放心吧,她已经被娉贵人赶出宫了,就算回了陆家也是再没面子了。”林舒解释道。
她一听,不乐意:“这么简单!?她可是要把我弄死啊……”
林舒瞧了眼她气的样子,悠悠道:“谁刚说别人歹毒的?”话声一顿:“陆家如今不好得罪,以后若能替你还了这一报自然会还,但不是现在。”
“好好好!”
她在宫里第一次睡着这么安心的觉,不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用半夜被冻醒。
崇宁从林舒哪里知道了她的身份,还专门爬门缝偷瞄了她好多眼。
温蓉的事情也已经通过老宦官带了消息出去,只等外面传话,然后她再出宫汇合。
第四日,因身份不能公开,她以宫女的身份在舒华宫混日子,每天吃吃喝喝,仿佛又回到了在林家的日子。
第五日,崇宁来求她,还是之前要整另一位公主崇景的事情,但她依旧没答应,尽管她的确有一堆歪主意。
到第六日,宫外依旧没有消息,但是却来了一个人——公子闻。
公子闻的到来简直出乎意料,而且令人惊奇的是他是光明正大的进的宫。
他的名声诸国闻名,就算是为了虚荣,不论梁王还是周王,都想奔着公子闻的名声来讨一个通曲艺的名头。
于是,他就这样被梁王派人请进了宫。
见到公子闻的那一瞬间,林纨感觉自己一阵憋屈,凭什么他可以这么正大光明,自己却要畏畏缩缩还差点被弄死……
“听消息,你差点被陷害了?”公子闻询问。
林舒知道这是他们的人,寻了个送礼的由头,派她去找公子闻。
“请去掉那个差点!公子勋是怎么办事的?这就是他给我疏通的关系?”她终于能将这些天憋得火撒出来了。
公子闻安抚道:“好了,现在平安无事就好。”
“要不是长——”她一捂嘴,跺脚一气,问:“温蓉找到了?”
回到正题,公子闻正色,道:“找到了,只不过……人已经不行了。”
“不行了?怎么回事?”
公子闻缓缓出声:“疯了。”
“什么!?”她惊讶道。
“嗯,其实她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用颂兄的话来说,疯了反而是对她最好的解脱。”
不知为何,她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孩心中充满了一种怜悯的感觉,然后闷闷的问:“公子衡呢……他怎么说的?”
“比我们想象的冷静,擅才带他和温蓉去了新地方,让他们兄妹相处一段时间。”
没有人能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局。
公子闻看气氛有点低沉,笑笑:“对了,长歌知道你出事,差点去找了他祖父。”
“啊?”
“被勋兄拦住了。”
“哦哦,那就好。”
俩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她也就离开了。
公子闻说自己给梁王试一曲,然后就带她离宫。说到这里,她知道,以公子闻的性格,他这次是真的肯帮忙了,追名逐利的曲子他从来都是鄙夷的,更别说给王公贵族了。
所以这次还是比较感谢公子闻的出手相助。
林舒知道她不久就要离开的事情,不放心的又吩咐了一些事情,这才罢了。
宫宴,梁王宴请众宾。
歌舞升平,林纨见到了她之前被陆璇宜带到的那个地方的人,那些人出场弹奏了一些很诡异难听的乐曲,公子闻淡然的跪坐着品酒,完全不受打扰。
林舒和梁王坐在最高处最尊贵的位置上,而她很不由自主的站在了公子闻的身后,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你好好看啊。”崇宁跑过来对着公子闻扭扭捏捏的说道。
对待小孩子公子闻还是不排斥的,他笑了一声:“公主也很美。”
“是吗?我是不是比那边那个公主好看?”崇宁果不其然指着远处的崇景。
林纨头有点大:“公主小祖宗,您先回去好不好?告诉你啊,你母妃还在上面呢!”
前面的话可能没有吓到她,但是一听到她母妃这几个字,立刻缩了回去,然后做个鬼脸就跑了,搞得人哭笑不得。
公子闻抬眼,温声道:“其实你的女装更好看。”
“……”
咳咳,这个赞扬有点突如其来和不知所措。
她尴尬的笑笑,只见那群魔乱舞的声音终于撤场了,也终于是公子闻来拯救这场悲剧般乐曲的时候了。
他用的是古琴,这把琴是梁宫的宝贝,听说今日也是难得才拿出来。
古琴的声音很悠扬,但却不失厚重、不轻浮。宴上的曲子不宜过悲,但通常有点风雅的人也不会去弹奏太过喜悦的曲子,所以公子闻选了一个山水之间的调子。
刚开始听还没有什么,但听着就感觉越来越熟悉,这不就是当时跟公子勋他们在一起火堆旁他吹的么。
林纨感觉自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想法:这公子闻该不会是只会这一曲吧?
耐不住好奇心,她问出了口。公子闻失笑道:“原来我在纨弟心中是这样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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