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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剑（一）
第二章 初见
我不过是历了一个雷劫，却失了一身的法术，落得个肉体凡胎的地步。用席竹的话来说，在下界好好历练，没准儿哪日巧遇机缘，就能回去了。可是毕竟闯了祸，哪有那么容易回得去呢。
在九重天上，我就听说过，现在的凡间不太平，人、妖、魔，鱼龙混杂，世风日下。席竹也再三嘱咐，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从那雷鸣山下来，已三年有余。如今的我，已经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仙君，不过凭着那本姻缘簿，做了位凡间的红娘罢了。这三年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我也算有了一个落脚之地。远离闹市，开了一间红线阁，生意虽有些冷清，但还算吃的饱饭，将就着度日。
“月月，月月，修泽来了，修泽来了！”一只青鸟绕于梁上，扑闪着翅膀，飞的不亦乐乎，前额间有一撮形似花骨朵的火红色毛发，甚是扎眼。至于它口中所说的那位名唤修泽的男子，是我初来此地的第一个主顾。
三年前，我随着席竹的指引，下了雷鸣山，来到了这繁华的都城。虽说九重天上玉宇琼楼，富丽堂皇，却少了些情味儿，多了些清规戒律。
至于我为什么还在远离闹市的地方开店，说实话，不是我性情高远，也不是我喜欢清静，只是那城中心的地价太贵，我实在是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养不起。
万般艰辛的赶到都城后，我便依着席竹的话，找到了昔日天神烛九阴的转世。本来，让我去找那位天神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拒绝的，毕竟远古的神，脾气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可不是所有的神都像太阴娘娘般好说话。不过，后来听说是转世，我才放心了许多。结果，直到见到他时，我才知道，即使是轮回转世，但他依然保留着所有的记忆。
这一世，他名唤白墨寒，是都城首富的二公子。家族的生意都由他的大哥顶着，他也落得个清闲，也就有时间管管我这小仙的小事。
“你这种小仙也要来烦我？”
这是我初见他时，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换做以前，我可能还会没好气的怼几句。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用林中的果子硬生生的撑了几天，我实在是没了吵架的力气。
“我饿了。”
他那双眸子盯着我，嘴边强忍着笑，但依然装着那副高冷的模样。毕竟在下界轮回了一世又一世，也该有些世故才对。他那个人虽然让人感觉有些距离，但他的性情并不是真的冷淡。不过是在我这种小仙面前，摆摆架子吧。
饭桌前，我那狼吞虎咽的模样都被他看了去，“你是多久没吃饭了？”
白墨寒默默倒了一杯水，我的眼睛就像放光了般，一下子就从他的手里抢了过来，一饮而尽。不小心瞄到了他，他拿着水壶的手一直抖，努力的压制着愤怒，我才看出来，原来不是给我倒的。
就这样在他家赖了几日，人家虽未下逐客令，但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住着，终是不妥。好歹是个仙君，我也是有骨气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几日在他家里住的实在是太舒服了，饭菜又好吃，还有仆人照顾，我还真是舍不得走。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离开这里，能去哪儿，便鼓足了勇气去找白墨寒。
“你主司三界姻缘？”书房中，他拿着本书，假装的看着，都舍不得抬头看我一眼。若不是他同我说话，我还以为他不知道我来了呢。
“对呀。”
“那就做你的老本行。”白墨寒合上了书，起身走到我面前。
“老本行？你让我去撮合人家的姻缘？”
“在人间，撮合姻缘的人都叫红娘。”
还未等我说话，白墨寒又开了口，“我这里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你可以狠狠宰他一笔，好在这儿安个家。”看他那副样子，我的心里都有些发慌。他说的那人肯定同他有仇，不然他的表情怎么那么的怪异。
想来，在这人生地不熟之地，又没了法术，除了当红娘之外，我还真的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了。毕竟手中有姻缘簿，总不会乱点鸳鸯谱，这样看来，也算是功德无量的善事了。
照着他说的话，我开始在各处蹲点，观察着我的目标。经过几日的努力，也对那二人有了初步的了解。只是看情况，这次的生意肯定很不好做。
男子名唤修泽，本是一条有几千年道行的蛇妖，能在人间逗留这么久，还能不显一丝妖气，却实不是凡品。现在的他，每日都会出现在一个距医馆不远处的凉亭中，几乎是风雨无阻。
女子名唤白前，以药为名，她祖上世代行医，是这都城中少有的女大夫。因其神医妙手又长的美，便惹来了不少桃花，修泽算是那朵最艳的，但我估计也是最差的，人家姑娘最不喜欢的。
“这位公子，我能坐在这儿吗？”他就坐在那凉亭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连眨都不带眨的。我走过去，特意用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起开，别挡着我。”那人抬头看了我一眼，一手将我推开了。
“喂，你这人怎么粗鲁，怪不得人家姑娘不喜欢你。”我一生气，佯装要潇洒的扬长而去，却被他一把拉住，动弹不得。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瞪大了眼珠，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想把我吞进肚子一样。我听说过修蛇吞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该不会那么大胆吧，我可不想成为蛇妖的腹中餐。我不是怕死，只是那样的死法，太给仙界丢人了。
“有话好好说啊，我，我，我，是，是，是白墨寒让我来的。”看情况不妙，我赶快把白墨寒搬出来救急。
听到白墨寒的名字，修泽松开了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示意我坐下，“你是月老？”
“没错，吾唤红月。”
修泽脸色一转，拿出了一副有求于人的态度，说到，“方才多有冒犯，还请仙君见谅。”
他的话一出口，还真是让我对他刮目相看。都说妖界之妖丑陋鲁莽，没想到这只蛇妖来人间久了，也能变得这么彬彬有礼。
“罢了罢了，本仙君大度，不同你计较，我们开始吧。”我打理了一下衣服，从袖中掏出了那姻缘簿子，拿起了他的手，很快便找到了他的信息。
“那姑娘真是好命，跟你有缘无分啊。”我合上那本簿子，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我才不管什么有缘无分，你不是月老吗，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姑娘对这只蛇似乎真的很重要，看他已经急红了眼，我确实有了恻隐之心。
“你也是修行了几千年的大妖，凡尘俗世怎么还看不透啊。姻缘是天注定的，即使我给你牵了红线，你也无法逆天而行。”说完，我取出一根红线，系在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上。
“那你还……”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根红线，一时语塞。
“你会死心的。”说完最后一句话，我便起身，离开了。
我虽然掌管着三界的姻缘，但我并未真真正正爱过一个人，我也不清楚，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在月老的位子上坐了那么久，我听到过各种海誓山盟，也看到过各种缘聚缘散。但这条蛇妖为了一个凡间女子，可以留守人间，默默守护，也算是有魄力。即使为他牵了红线，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天道不可违，这次，恐怕我人生的第一笔金，就要腹死胎中了。
修泽愣在那里，看着手上的红线慢慢消失，想着过去的种种以及刚刚我说过的话，默默低下了头，拿起手边的酒坛，美酒佳酿，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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