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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宫灯黯淡。

方才华彩大殿中缠醉的酒香仿若还飘散在空气中,浅淡而芬芳。

而这会儿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在宫道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彼时那股轻松惬意,一路缓步走着一边压着嗓子低声窃语。

左相素来为官圆润万花筒,这会儿身边已进簇了不少人,这刻意压着的讨论声便也渐渐溢了出来。

“左相您看,皇上是真的有意将九公主指给裴家那个小子吗?那可是刚向皇上请旨赐婚景世子的九公主殿下啊,皇上一向宠爱九公主,这次为何偏要棒打鸳鸯?”

隐隐有人问了左相一句,周围顿时一片附和的声音。

被棒打的鸳鸯:“……”

德钦老王爷今日倒没有跟着别人拍拍屁股就跑了,打发了欲结伴而走的几个大臣后便和景染优哉游哉地走在后面闲听,听到这句话偏头觑了景染好几眼。

左相心中雪亮,嘴上却是严肃压声道:“皇上乃是天子,圣意便是天意,我等怎可妄自揣测?众位大人莫要忘了当年的七王爷之祸。”

叽叽咋咋的声音顿时噤住,左相目光一扫,拱手道:“众位大人慢走,本相夫人还在前等候,我且先走一步。”

群臣彼此瞧望了几眼,相对无言地对左相拱了拱手,待到人走远,有人抚扫了一下衣袖,冷哼道:“老狐狸!”

德钦老王爷抖了抖胡子,似是想笑,还没说话身边便并上来一个身影——正是今晚一手将老皇帝寿宴搞砸了的程岩。

程岩顿步对着二人郑重行了一礼,压低了声音对景染道:“多谢景世子通知老臣此事,否则多拖一日,还不知要多死多少无辜的灾民。”

“程大人严重了,我亦有私心,而且经此一事你算是彻底得罪了太子殿下,程大人日后还请小心。”景染偏头对着程岩回道。

程岩虽不知景染说的私心是什么,不过也未曾多言,只是摇头道:“微臣已经知道了近日在漠北以富商名义开仓赈灾的便是德钦王府,景世子和老王爷此举着实是行善积福。至于微臣,这些年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劳谢景世子关心。”

程岩好似为了避免二人被猜忌,说完话便干脆利落的先走了,行走在隐暗夜色中的身形却是端得一片坦荡清风。

德钦老王爷对着程岩的背影眯了眯眼,对景染传音入密道:“臭丫头,你这手可是玩儿大了!”

景染挑高了一侧眉头没有回话,垂眸看着脚下的鹅卵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说,你是早料到了皇帝老儿有这么一手,还是临时起意为了沐丫头?”德钦老王爷偏头瞅了瞅景染,见她没说话继续叽歪道:“你这个臭丫头,在行事上比你父王那个瞻前顾后的样子强多了,可是性情上却不知道随了谁,扭扭捏捏不像样!”

扭扭捏捏不像样:“……”

就这么一众人窸窸窣窣刚行至宫门口,还未蹬上马车,身后突然飞也奔至一个小太监,嘴里还高声喊着:“众位大人请留步,皇上御书房有请——”

群臣霎时顿住脚步,表情复杂,彼此对望了几眼又认命般地转身拖着步子朝回走,看样子这是要连夜商奏漠北灾事了,或许还不止如此。

德钦老王爷“嘶”了一声,摸了一把修剪齐整的宝贝胡子,边转身边抬手扯着眼皮儿咕哝道:“臭丫头,你说我这左眼皮儿一跳一跳的是何故?怕不是要破财吧!”

嗯?景染戏谑地转头:“你莫非除了交给我的王府家业还存了私房钱?”

德钦老王爷抬手欲打她,被景染笑着躲过,眉眼弯弯地悄声道:“我看这万贯家财的也整日遭贼惦记,不若趁这回都散了买安生如何?”

德钦老王爷眸光闪了闪,很快明白了景染的意思,语气带着几分别扭的赞许道:“那些本就是你娘到了府里之后经营得来的,我老头子这些年也不好动,如今你有这份儿心,你娘她在天……她若是知道了,便也会赞许的。”

赞许么?她倒还没那颗要当活菩萨的心,德钦王府这些年树大招风,一方面是权势滔天,另一方面便是富可敌国,尽管隐匿的很好,可自那日在御书房暗听到那些话以后,她不会再天真到认为老皇帝会一无所察。

景染偏头看着德钦老王爷,眸光深深,半晌轻笑一声,摆摆手道:“你去罢,我在宫外等你一同走。”

“请景世子,白世子,容世子和裴小将军留步!”还没走几步,另外一个年岁更小的小太监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边大口喘气边喊道:“皇上召您四位同去御书房——”

不仅被点到的四人脚步顿住,其余已经走向宫内的一帮朝臣也转头看了过来,看见这个小太监便心下雪亮,这道怕是特意召的景染,其余几人只是陪衬罢了,毕竟这个二次传旨的小太监可是自小便跟在长孙祈沐身边的小团子。

德钦老王爷往回扫了一眼,见裴劲松已经并到了景染身边,便和御史大夫几人继续一道先行了几步。

待至御书房,景染抬眸看了眼,却发现殿内已经站了不少人,包括皇后和四妃以及一众皇子公主均在列,而老皇帝却并未高坐御首,而是负手站在窗侧面色沉静地看着窗外同样黑凉沉重的夜色。

殿内轻暖,景染将大氅解下搭在臂弯,下意识抬眼去望那站在一众皇子公主之首的人,长孙祈沐似有所觉,偏头回望过来,深邃的眼底有着难以辩解的情绪。

老皇帝不说话,殿内众人便不敢开口,御桌长案上的沙漏一点一点流下,殿内的空气也似乎越来越凝滞。

终于窗外的树枝似是撑不住寒风呼扫哔剥了一声,老皇帝就势转过身,目光一扫殿下众人,嘴角忽地弯起一个奇异的弧度,说出的话却是让群臣心下一惊。

“众位爱卿,国库空了。”

一语如同惊雷,直直劈进众人心底。青越这些年虽因着各种缘由一直重金养兵,每年都要耗费巨资的粮钱,因此国库一直紧凑,可也不至于一场漠北雪灾便掏空了国库,这剩下的钱都去哪儿了?

老皇帝将一众人的反应收在眼底,未曾多做解释,只是伸手揉了揉眉心,继续直白道:“今夜召诸位便是为解当下燃眉之急,具体赈灾事宜明日早朝再议。”

这下众人心底都亮堂了起来,却是一个个低垂了脑袋如丧考批一般,景染眼底轻嘲。

老皇帝了然地扫视了一眼,击掌重重拍了几下。

殿门顿时被推开,一群太监抬着十几个箱子不声不响地堆放在了大殿之上。

众人看着地下的箱子迷惑不解,左相和文渊侯等几个老滑头却是眯着眼缝斜瞅了一眼,心底已是透亮。

老皇帝此时才动了一直定在窗侧的脚步朝殿下踏来,一步一步如同踩在一帮朝臣心上。

“朕这些年所得贵重之物大多赏赐分发了下去,或是已经划充拨作了军饷,如今殿上这些便是朕私库所剩的全部了。”老皇帝重重掀开一个箱盖,眸光如利锋般从众人脸上一一划过,同时一字一句沉声道,意思已再明显不过。

景染心下涌出淡淡的复杂,老皇帝这个人纵有百般不是,可总归算得上是一个勤政且作为的帝王。尽管如此作为,终归也只是为了守住长孙氏的江山罢了。

被老皇帝掀开的那个箱子里,满堆珍宝之上静静卧着一只翠色玉麒麟,两只做工无上精美的红宝石玉眼仿若也对着殿内众人散发着淡淡嘲讽。

皇后忽地也动了脚步,走下殿阶站在老皇帝身侧,伸手拔下头上凝脂白玉的素钗搁进老皇帝掀开的箱子内,淡声道:“本宫虽能力浅薄,可这些年得皇上和先太后爱重,私库也存留了一些物什,愿同皇上一般拿出,略进绵薄之力。”

末了又抬眸道:“另外,本宫所掌的后宫,一干开支用度自即日起皆可缩减五成。”

老皇帝眸色深深看着皇后,抬起苍老的大手握了一下皇后的手:“不愧是朕的皇后,好!”

群臣观望至此哪还有话,均默默地将目光眼巴巴挪向了一众肱骨之首——德钦老王爷。

这血是出定了,可这出多少可是棘手的很,少了难免有出工不出力之嫌,可多了又难掩这些年的谋私之举,还是难逃猜忌,只能寄希望循例于德钦王府。

都眼巴巴地看着景染出列,可他随后的一句话更是宛若炸雷一般将众人轰的一个哆嗦,连老皇帝都是一怔,转过身眉头深皱:“你说多少粮草?”

“二百万石。”景染依言清声重复,眉目却是浅淡柔和,殿内跳跃的火光将她浅墨的眉眼映亮的更为清晰。

青越举国有四大粮仓,最大一个也只可储粮一百万石左右,而整整二百万石的粮草是什么概念,是足够青越举国兵士消耗三冬之需的数量。

更何况青越历朝以来为何在三国之中最为势弱,不是因着兵力不足,反而是相反因为天然土地的劣势和大力重兵而造成的后备空虚的缘故,如今德钦王府这一举动,所带来的庞大意义不言而喻。

老皇帝眸光深深凝住之后猛然爆发出灼烈的光芒,这种光芒却是意味不明的,如同殿内众人一般,震撼之后便是更为浓重的悬问和猜疑。

“我母妃的出身想必众位都有所耳闻,她当年嫁入德钦王府时带入了一批计量不菲的嫁妆,这些便都是这些年经营得善所得。”景染缓缓开口解释,抬眸看向老皇帝,她这话虽然隐去了一部分,可也算不得作假。

除了始终一言不发的德钦老王爷和已经静默下来的二相三侯,众人仍旧一脸茫然,当年的德钦王妃神秘无比,一度连老皇帝的暗卫都巡查不出她的来历和身世,他们去哪里耳闻?

景染不以为意地长身淡立,她本就是说给老皇帝听的,其他人是否知情一二实在无关紧要。

果然老皇帝点点头,正待说话景染又开口了:“那些粮草是为赈漠北雪灾,另外为筹江山社稷,德钦王府再另充白银五千万两。”

这下满殿朝臣几近要昏倒在地,他们这些年真是被德钦王府的素敛迷瞎了眼,别说随着景染一掏就是五千万两,哪怕就是折上十分之一,也够全府上下之后吃糠咽菜好几年了。

“好!”老皇帝却是大喜过望,这些年头一次对德钦王府的存在滋生出别样的情绪,嘴唇开了又合,却又郑重地快步走至景染面前,似是欲感慨地抬手重拍她几下,又看了看她略显单薄的肩头改为轻拍。

长孙祈沐目光胶凝在景染身上,抿了抿薄唇。

“德钦王府不愧为我青越肱骨!当年先皇在世便颇为倚重,如今朕已是赏无所赏,封无所封,便特赐德钦王府免死金牌一枚!”老皇帝掷地有声道,末了又补充:“德钦老王爷加赐一等亲王称号,子孙后代可世袭!”

这下众人都心惊了一下,虽然免死金牌和一等亲王的爵号对现下的德钦王府来说已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并无多大实用,可到底这两项殊荣可是青越立朝四百年来的头一次,足以证明老皇帝如今已经高兴到何种地步,这么一来德钦王府的前景也变得微妙起来。

德钦老王爷这才动身出列和景染一道象征性地谢了恩。

景染心下泛出些许迷离,不过还是如释重负般轻扫了长孙祈沐一眼。

那日在皇宫御书房听到的老皇帝对德钦王府隐晦的布置她始终未能摸透,心底日益压重的不安让她分不出半分心神来认真对待别的事情,而如今——

她动用这么两手,第一授意程岩揭发漠北灾事,是想要以朝政绊住老皇帝的手脚,令他一时无暇腾出手对付德钦王府,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策。

第二,将德钦王府隐秘的一面彻底暴露在老皇帝面前便是在赌,赌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赌老皇帝经此之后是对德钦王府更加的忌惮,还是将以往的忌惮重新量估化解为倚重利用,而结果看来——

景染抬眸又仔细看了老皇帝几眼,至少眼下的情势没有变得更糟,至少她现下已经可以不再顾忌,不掺任何杂质地去着手对待已经不想再拖下去的人。

接下来便是群臣一一出列,口头允诺能够拿出的银粮,老皇帝摆手示意早已安排好的言官拿纸笔一一记录,自己踱步坐回了御案凝眉细听。

朝臣之后便轮到了一众妃嫔和皇嗣,待到端妃出列的时候,一道寒光蓦地一闪,直直朝老皇帝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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