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 模仿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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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诺曼接到上头的通知，党卫军司令部要求调动军校学员，配合他们执行一项任务。

所有人在操场上集合, 开始报数。单数出列参与行动，双数留守学校。

留守的那部分人解散自由活动，剩下的人在原地站军姿, 等待分配任务。

奥利弗和瑶光都是双数, 不参加行动, 怕她心里有想法, 奥利弗解释道, “军校里按学号行动是常有的事，你别多想。”

瑶光一扬眉，“多想什么？”

奥利弗, “我的意思是, 不是你被故意排除在外，而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 瑶光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奥利弗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看着她一时摸不着头脑。

瑶光向他勾勾手，道, “你过来, 我告诉你个秘密。”

奥利弗凑近脸。

瑶光，“你知道这次行动叫什么吗？”

奥利弗，“叫什么？”

瑶光，“女武神计划。”

奥利弗, “那又怎么……”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他突然反应过来了，脸上神色陡地一变, 失声叫道，“瑶光，这次任务该不会是和你有关。”

瑶光将修长白皙的手指贴在嘴唇上，似是而非地嘘了一声。

奥利弗还想说什么，这时，教官诺曼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闲聊，道，“蒋瑶光。”

两人立即挺直身体，站了个军姿，瑶光应声道，“到。”

诺曼沉着的目光扫过奥利弗，然后落在瑶光身上，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道，“你过来一下。”

瑶光，“是。”

她跟在诺曼身后走了几步，一回头，看到奥利弗的目光还追随着自己，便抿着嘴，向他眨了一下右眼，脸上的这副表情可谓是古灵精怪。

维森上校说过要将权利下放，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赫尔曼，分配任务也是由他来做。诺曼作为教官，只是在必要的时候给予协助，并不参与其中。

“……虽然我们现在是军校生，但也是军人，所以要时刻紧记自己作为军人的职责。这一次任务牵涉到帝国的将来，事关重大，所以我希望你们用一种严谨认真的态度对待。”

瑶光走近的时候，只见赫尔曼站在队伍的对立面，义正言辞地在说这番话。

听到有脚步声，他转头望过来，目光和瑶光短暂地相遇，又一错而过。

诺曼挥手，示意他继续。

于是，赫尔曼将注意力转回去，道，“这次的任务主要是以监视为主，和维森上校的人一起组成一支百余人的小分队。我会将你们这队人马分成五个行动群，每个群二十人，再分散到各个区域。两个人一组，分别对目标进行监视。除此之外，你们每个人都会领到一张表格，将你们监视对象的所有动向都以数值形式记录下来，组建成一个数据库。这个数据库对之后的统计分析和概率计算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可以说是决定任务成败的关键，所以我再次请求你们务必要严谨对待，不能出现任何偏差。”

能够和党卫军的司令部一起执行任务，那是何等的荣誉，所以大家都神态肃清地站得笔直，就等赫尔曼一声令下后冲锋陷阵。

赫尔曼将监控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和细节再三叮嘱解释，确定在场每一个人都理解了后，这才将队伍原地解散。众人回宿舍换上便装，分批启程，去各自所属的布控点。

等人都走光了，诺曼跨出步伐走向赫尔曼，道，“人我给你带来了。你是否也该给我一个解释？”

午休期间，诺曼接到通知，说党卫军这几天有所行动，让他从学校里抽调一批精英配合他们。之所以让他们报数再单数出列，是因为他并不想让瑶光参合进去，毕竟她不是帝国的人，一些内部情报她知道得越少越好。不料，这个心思却被赫尔曼一眼洞察，在他面前直言无忌地要求，蒋瑶光必须一起参加行动。

关于这次任务，赫尔曼并没有多加解释，他只是十分笼统地说要全城监视，至于为什么监视，行动的目的又是什么，却并未告知。就连诺曼这个教官，也不知情。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任务，在诺曼看来，都不应该和蒋瑶光扯上关系，偏偏，扯上了。之前诺曼对此是不感兴趣，现在瑶光一来，他的兴趣也来了。

赫尔曼侧步转身，举手向诺曼敬了一个军礼，道，“报告教官，牵涉到国家机密，恕我无可奉告。”

诺曼扬眉，“什么样的国家机密，是一个外国人可以知道，反而我这个帝国少校却不能知道的？”

面对教官的质问，赫尔曼不为所动，“如果您坚持想知道，请致电维森上校。”

“我会的。”诺曼双手复背，绕着他走了一圈，道，“你是帝国的希望，而不是蛀虫，所以……赫尔曼，我希望你的聪明才智能够用在正途上。”

赫尔曼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记得作为一个军人的使命。”

诺曼说了一句很好，便将目光转开了，不经意地一转，落到瑶光身上。

瑶光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那双狭长的眼眸中闪烁出暗夜寒星一般的光亮，嘴角微微上扬，好似一朵浅浅绽放的玫瑰，似笑，非笑。他突然想起她重返军校那日说的话，某种莫名的情绪流淌心尖，一些话终究哽在喉间没能说出口。

等诺曼离去，操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人。赫尔曼不说话，瑶光也不急着开口，安静地站着等。

交出自己的真心和信任，赫尔曼反而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瑶光，心底最深处有暗潮在波涌，那是一种无法压制的悸动，纠缠着害怕和恐惧，怕自己错付真心，更怕自己会一步错步步错，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天平的两端，一边是帝国和他自己，另一边是瑶光，本不该平等的东西却奇迹般的对等了。他压下去的筹码太昂贵，而落在他身上的担子又太沉重，他背弃自己的信条，选择走一条不寻常的路，所以他不得不承担其带来的风险。不可预知的未来，包含着太多的变数，让他引以为傲的自信不复存在，剩下的是不确定和不安心。所以，他对瑶光的信任，并非是牢不可摧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站她这一边，她的睿智和深沉吸引着他，给他带来希望，唤醒他身体中的叛逆心理，拒绝墨守成规的教条生活，去挑战未知的未来。

这些矛盾而又复杂的心情他全都无法说出口，因为即便说了，也没人能够理解。

沉默半晌，赫尔曼终于开了口，压低的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深沉，“准备好了吗？”

瑶光道，“一切就绪。”

赫尔曼，“你有多少把握？”

瑶光，“万全的把握。”

赫尔曼哦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这是一次大行动，赫尔曼却表现得三心二意，这不是他的风格。

瑶光见他目光闪烁，却始终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便跨近一步，抬头追寻他的眼。

“赫尔曼。”

听到她的叫唤声，他下意识地低头望过去，两人四目相遇。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是传递情感的初始地 。此时此刻，瑶光的这双黑眼睛里水波潋滟，如同石子坠入潭水中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从小到大，由浅入深，饱含着感情。不再是初见时冰冷无望的黑洞，而是充满了盎然生机的春园。她的笑容虽然浅浅淡淡，却明媚温暖，没了谎言和欺骗的腐蚀，是这样真实，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仿佛一副水墨画突然有了色彩，瞬间变得绚烂多姿。

赫尔曼从没看到过这样的瑶光，让他惊诧之余还有震撼，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脱下她的面具，走入她的内心，因为这个女人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依附任何人。男人和爱情，于她不过是锦上添花，可以有，也可以随时丢弃。可是，他的信任却打开了她的心门。

外界环境加上他内心的挣扎，那么多的阻力包围着他，压的他喘不过气。即便他挪着艰难的步伐，也在向她靠拢。她的眼神让他突然意识到，并非没人理解他，他的犹豫、他的抉择、他的妥协、他的改变、以及他的付出……她全都看在眼里。想到这里，胸腔里那颗浮躁不安的心，在一瞬间的凝滞后，又狂跳了起来，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横在两人之间的猜忌和疑虑，在这一眼对视中消散不见，没有任何语言，却比任何誓言更有效。他的心情不再阴霾，她的一眼一笑给了他希望和力量，让他相信眼前的女人并非是无情之人，她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真心真情。

***

拿到恩尼格码的解密法之后，瑶光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等了三天。这三天，赫尔曼的人马对汉堡市进行了严密的监控。

到了第四天，瑶光启程去往民国驻德领事馆，一路同去的还有弗朗茨。

为了配合行动，弗朗茨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便装。上身一件套头毛衣，下身一条休闲裤，头发也没有梳成在民主党中流行的大背头，而是弄了个分头，再戴上一顶鸭舌帽，显得很随性。帽檐或许能够压住他犀利的目光，却压不住他的气势，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瑶光的跟班，倒像是军阀大爷。

瑶光看着他高大英挺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一声弗朗茨也随之出口。

听到她的声音，弗朗茨站住脚，转身望过来，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也随之飞向她。

瑶光问道，“赫尔曼委派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弗朗茨回答，“在这次行动中保护你周全。”

这句话底下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监视她一举一动，不让她做任何小动作来坑他们德国人。

瑶光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弗朗茨双手抱胸，“去找美国奸细。”

瑶光纠正，“我们要去中华民国的领事馆。”

弗朗茨不以为然地一扬眉。

瑶光道，“领事重地，闲人免进。”

弗朗茨扬起一条剑眉，“你爸不是大总统么，怎么你也算是闲人？”

瑶光不理他的嘲讽，道，“我自然不是，但你是。我可以进，你却不能。上面布置给你的任务完成不了，你怎么加官进爵？”

简简单单几句话却轻松反将他一军。弗朗茨一怔，一时找不到说辞。

瑶光看着他的表情，嘴角一勾，继而又道，“既然你现在的角色是我的随从，就要有随从的样子。”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弗朗茨，看清楚现状，你的自尊和面子可不能帮你升官发财。

弗朗茨脸上神色陡地一沉，目光死死地揪着瑶光不放，一想到自己从现在起要对她唯首是瞻，就打从心底地抗拒。一九尺男儿，被一个小女人耍的头头转，还不能反抗，这简直憋屈！

瑶光一边消遣着他的郁闷，一边把玩自己的秀发，道，“你不必勉强，这个任务不是非你不可，我可以换人。只不过，弗朗茨，机会只有一次，失去就不会再来，你可得想清楚。”

弗朗茨沉着脸，阴恻恻地道，“威胁我？”

瑶光不为所惧，冲着他嫣然一笑，“是提醒，善意的提醒。我们面对的是美国奸细，不是傻瓜，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让这次行动前功尽弃。”

她的笑容美艳动人，却也刺眼万分。弗朗茨对她深恶痛绝，偏偏她的话一字一句都在点，无从反驳。

“你要我怎么样？”这语气终究还是妥协了。

“艾希，你见过吧。”

弗朗茨下意识地点头。

“那就模仿他。”

瑶光的一句话，险些把弗朗茨气死。弗朗茨心高气傲，让他模仿别人已经很不爽了，更别提那个人还是瑶光的跟班。

弗朗茨没说话，一张俊脸拉的老长，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蒋、瑶、光！”

瑶光嘘了一声，纠正，“要叫小姐。”

小姐两人字是用中文说的，字正腔圆。

虽然弗朗茨听不懂中文，但也能猜出大概意思。

让他当她的跟班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让他学中文，简直忍无可忍。

对于不听话的人，不管是赫尔曼那样的天才，还是弗朗茨这样的鬼畜，瑶光总有办法治理他们。中国人管这叫情商，在西方人那叫心理学，但不管是情商还是心理学，只要能看透人性，他们就是木偶，就听随你操控。

瑶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给你一分钟时间，学习说这两个字。说得不好，就滚蛋。”

弗朗茨将指关节捏的噼啪作响，一张脸黑成包公，这个女人，有恃无恐！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早把瑶光大卸八块了，可惜不能。他要么妥协，要么滚蛋，再无第三个选择。

瑶光抬起手腕上的表，道，“还有五十秒。”

弗朗茨抿紧嘴唇，一脸杀气，“……”

瑶光不为所动地继续倒数，“三十秒。”

弗朗茨深吸一口气。

瑶光，“最后十秒。”

“十、九、八……”

这声音简直如同恶魔催命。

弗朗茨的心跳如雷，在她倒数在三的时候，终于还是丢盔弃甲。为了前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忍的。

“小姐。”

第一次说中国话，再加上气愤，发出的整个音调都是歪的。

看见他的表情，瑶光没有见好就收，反而变本加厉，道，“在与主子说话的时候，要弯腰哈背，不可抬头和主子对视，不可打断主子的话头，也不可与主子并肩同行……”

这些都是民国的礼仪教条，弗朗茨怒火攻心，让他这堂堂帝国的少尉在帝国的土地上对她一个外国人俯首称臣，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偏偏，又不能奈她何，只有忍，但，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他抿着嘴唇，在心里默默发誓，蒋瑶光，你最好祈祷这次行动能成功，不然，我一定要你好看。

瑶光像是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弯起眼眸笑了，不疾不徐地提醒道，“弗朗茨，记住你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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