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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甲的生日，杜十娘还是记得的，毕竟女孩子，当时你侬我侬的时候，最爱搞这种纪念日之类的小东西，所以她很快地把生日报了出来，但是具体的时辰，她就记不太清楚了。
要算运势，这种粗浅的时间算不得准，杜十娘战战兢兢地看着钱学礼，生怕他蹦出来一句‘不行’。
还好大仙是比较靠谱的，只见钱学礼淡定地说：“没事，你找一样他的用物给我。”
杜十娘本鬼身上自然是没有李甲的私物的，不过她家里倒还有一些，毕竟两个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有些东西也没办法扔掉。
杜十娘的屋子没有人管理，现在是一间空屋。因为没有找到她的遗嘱，她的遗产将按照法律，由能够找到的血缘关系最近的亲属继承，如果找不到的话，就归于国库。
杜十娘是孤儿，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可以认领遗产的亲属，大部分可能性是上交国家。
杜十娘对这点十分满意，她既不想便宜了渣男，也不想被从来没有见过面，照顾过自己的陌生人占了去。
现在想想，人生真是没意思，除了那个渣男短暂的爱情之外，她几乎没有在别人身上收获过真正的爱意。
杜十娘的眼中晃过一丝黯然，不过她很快地打起精神，跟着钱学礼到自己的房间那边。
杜十娘的房间在501，离电梯口很近，刚一出门，钱学礼就听到电梯叮咚一声响，一个高瘦文静的男生出了电梯，手上拿着一把水仙花，还有一袋子的水果。
杜十娘‘咦’了一声。
男生看到钱学礼，腼腆地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把手上的水仙花放在501的门口，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
钱学礼走近了两步，更加清楚地看到杜十娘的房门上贴着警方的封条。
还好这里的租客大部分是跟她职业差不多的人，对于这种也漠不关心，不然的话，早就有住户上物业去投诉了。
杜十娘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男生。其实她对这个男生没什么多深刻的印象，只记得他是渣男的同学。要说交际吧，也不多，只有一次她看到他在校外兼职发传单，然后被不规范驾驶的平衡车蹭了一下，那车上的人头也不回的喊了句对不起，没看到男生已经被他撞得摔倒在地上，白色的长裤上渗出血来。她那天正好没事，就送他去了医院，还帮他出了医药费，也没要他还。
杜十娘没想到他会来祭拜自己。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感觉，似乎死后一直感觉到的，心中那股巨大的空洞，变小了一些。
钱学礼看着男生祭拜完，突然说：“你祭拜的方式不对。”
男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回头看才发现是刚刚打过招呼的租户，这才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你认识杜十娘？”
钱学礼瞄了一眼飘在他旁边的女鬼，点了点头：“认识。”
男生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柳遇春，是杜十娘的……朋友，你是十娘的邻居吧，以前好像看到过你的。”
钱学礼疑惑地看着他伸出来的手，然后伸手握拳，搭在他的手心。
就好像狗狗的握手一样。
柳遇春：……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有点gay里gay气……不过看这个人的眼神相当正直，还透着一点无辜，应该是我自己瞎想了吧……柳遇春默默地想。
柳遇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打哈哈说：“你说我祭拜的方式错了？我其实这些都搞不太懂的，只是想要送些花给她的在天之灵，她生前最喜欢水仙花了。”
杜十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确实是最喜欢水仙花，不过这一点渣男却经常忘掉，总是送她玫瑰，她有时候不高兴，还说她太过矫情。
现在想想，关于自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为什么当初自己就像被鬼迷了心窍一样，觉得他是真的对自己好呢？
杜十娘心情复杂地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尽管她知道柳遇春听不到她讲话，但是她还是想当面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虽然这个当面只是对她而言。
钱学礼指了指放在地上的花，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要先送花，把该说的事情都说了，然后再拜三拜才行，这样冥虫才能把你的信息带给她。你先拜了三拜，冥虫都已经走了，你再送花，说话，根本没有东西在听你啊。”
在钱学礼年轻的时候，有些老人家还知道整个祭祀复杂的流程该怎么走，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一点规矩都不懂，连这种最基础地东西也会弄错。
柳遇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有点蒙，现在对这种习俗祭祀方面的东西，大家都不怎么重视，所以他也就是按照记忆中的规矩来，根本没有想太多。
现在听到钱学礼的指责，顿时有点惶惶：“噢噢……这样的吗？以前我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说完，他有点为难地看着地上的鲜花和水果，不知道这些东西还能不能再用，他想了一想，试探着说：“那要不，我现在下去重新买，回来再拜一遍？”
钱学礼看了一眼还在散发着香气的祭祀品，摇摇头：“不用，你按照我说的重新做一遍就好了。”
柳遇春道了一声谢，随后按照钱学礼的指点，重新祭拜起来。
一般人被这样指点，肯定会有点不高兴。不过柳遇春却没这样觉得，他觉得一般人看到在走廊里面祭拜死者，不管怎么说，都会有点忌讳。钱学礼却能够不以为意，反而过来指导他，说明是个不错的人。
至于指导地对还是不对，就两说吧，柳遇春也没真的指望鬼魂或者来生这种东西，他是无神论者，为杜十娘做这些事只是随大众。
说不定有用呢？
对于鬼神，柳遇春的心理就跟a国的大部分人民群众一样。
然而，祭拜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柳遇春竟然觉得原本在走廊里面飘荡的幽静花香，稍微减弱了一些。
与此同时，站在一边的杜十娘脸上也流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
她竟然真的闻到了花香，嘴里面也尝到了水果的味道！这还真是鬼生第一遭。她还一直以为做鬼就是这样没有嗅觉，没有味觉地过下去的，原来经受祭祀之后，能享受到和人间一样的味道吗？
钱学礼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
柳遇春转过身来，他还是觉得刚刚花香变淡是自己的错觉，不过还是蛮感谢钱学礼的好心，他有点感叹地说：“希望杜十娘能投胎个好人家。”
杜十娘咬了咬唇，一咬牙，最终还是战胜了自己的胆怯心，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钱学礼说：“大仙，您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他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听了钱学礼的问话，柳遇春愣了愣，随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您可能不知道，杜十娘的葬礼也是我办的。”
杜十娘完全愣住了，她被困在这个公寓里面没有办法离开，一直以为自己的后事是国家帮忙办理的。
柳遇春说：“实话告诉您，我一直很喜欢杜十娘，不过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我也只是默默的关注她。”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柳遇春把杜十娘送他去医院地事情讲了一下，他的眼神很温柔，似乎是很美好的回忆。
杜十娘的眼神静静地落在他的身上，她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一个举动会给别人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柳遇春说：“因为她后来做主播了，我就成了她的粉丝，像她喜欢水仙花、猕猴桃这些，也都是在她的直播里面知道的。”他有些羞赧地说，“她的直播我每次都看，也会送一些直播礼物给她，一不小心就成了她礼物榜上的第一名。”
杜十娘眨了眨眼睛，第一名？那个高冷无比的‘春十娘’？那个每回她感谢都不睬人的‘春十娘’？
她还以为是某个古早喜剧电影角色的粉丝呢！
感情是害羞到没话说噢！她和其他粉丝都以为这是个高冷御姐，毕竟杜十娘还是有不少女粉的，谁能想到这个id的后面，是这么一个害羞的怀春少年啊？！
而且这不是需要兼职打工的穷困少年吗？为什么能出手这么大方啊。
“她可能想不到那个需要她送到医院的男生会是她的粉丝春十娘吧，毕竟我上大学的时候，家里面按照传统，没有给我任何资助。所以那时候我的经济蛮困难的，后来才好转。”柳遇春有些叹息地说：“警方说她是意外身亡的，我觉得老天真的不公平，她这样一个好心的女孩子，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时间不早了，柳遇春又稍微闲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钱学礼看着柳遇春离开之后，就显得异常沉默的杜十娘，淡淡地说：“把手伸出来。”
杜十娘回过神来，听到这么一句话，有点囧然：“大仙，你想玩伸手游戏？”
跟柳遇春的不明所以不一样，看到过钱学礼抱着‘萨摩耶’的杜十娘一看他面对握手时的反应，就知道他是在做狗狗们经常做的那个‘伸手游戏’！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一个大仙，这么有童心？！
钱学礼歪了歪头：“伸手游戏是什么？”他解释说：“我要你的指纹，这里不是用指纹进屋子的吗？”
虽然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没有认出来，不过杜十娘教了一遍之后，钱学礼就知道这个进屋子的仪器就是现在比较流行的指纹识别器了，因为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个方法本来是用在公司打卡上的，经过多年地改进之后，已经没有刚开始那种套个指套就能冒充别人，天气太冷读不出指纹等等缺点，早就已经开始走进千家万户。
这些，都在爷爷给他买的书上能看到。
杜十娘：……
好吧，看来大仙不懂封条是什么……
杜十娘给他解释了一遍，重点是在人间，警察贴的封条是不准随意拆开的。
她问：“您不能穿墙而过吗？”这种基本的法术，对像钱学礼这样的大妖怪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钱学礼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他当然是会穿墙术的，不过只是一时不适应罢了。
跟着爷爷过了很多年走门的日子，一时间都想不起来穿墙而过这种事情。
穿墙术是很方便的法术，又很简单，基本上属于入门级。不光妖怪，就连人间的很多道士和尚都会。不过就像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的道理一样，普通人学它，也需要一定的耐心。
据说以前有个姓王的人想要学穿墙术之类的法术，又没有多少恒心去学，会了一点皮毛之后就下山去显摆了。结果他师父留了一招，他在众人面前表演穿墙术的时候，直接撞了个头破血流，闹了个大笑话。
不过钱学礼就没有这种烦恼了，他甚至不需要念咒，这种法术是生在他的骨血和妖力里面的。
只见他气定神闲地抬腿一伸，半只脚就消失在了墙里面，再一走，整个人消失在了走廊中。
杜十娘跟着他探身过墙，然后在警方保持现场原样的房间中找到了属于渣男的东西。
那是渣男的手表，她送给他的，当初戴了很长时间，表带都有些褪色。后来被渣男摔坏了，就放在了这里。
钱学礼借过手表，略微一闭眼，就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虽然现在光鲜无比，烈火烹油，不过再过一年，这物的主人就要倒大霉。此后人生坎坷，再无福运。”
他问杜十娘：“你一年后再超度？”
杜十娘愣了一下，思索了许久。
她终于还是开口，坚定地摇摇头：“算了，不为渣男再浪费时间了。”
今天听到柳遇春的话，她终于觉得，渣男在她心中留下的最后一点阴霾也散开了。
或许，她真的应该像柳遇春说得那样，早点投胎，有个新的生活。
为了看渣男倒霉浪费自己为数不多的福运，不值得。
她终于放开了。
……
呆在alex的房间里，钱学礼准备帮杜十娘超度。
杜十娘本人的屋子里面有渣男的东西，还有各种各样的和渣男的回忆，她平时做鬼都不太愿意回去，更不要说作为鬼生的终点了。
所以还是回到了alex这里。
杜十娘看着那只被钱学礼抱在怀里的“萨摩耶”，鼓起勇气问：“大仙，您是狗妖吗？”
钱学礼皱起眉头：“我是狐妖！”
什么眼神！！！
杜十娘顿时恍然大悟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狐狸身体，怪不得总有一种既视感，又觉得比萨摩耶嘴巴长那么一点，原来是像动物园里的北极狐！
不过这样子，比动物园里的可大多了。
她对着钱学礼拜了一拜，又对着狐狸身体拜了一拜：“感谢大仙。”
以为您是黄世仁来着，结果却是个雷锋啊。
两个白色的光点从杜十娘的身上飘了出来，闪烁着莹润的光泽，慢悠悠地一个偏向了钱学礼，一个飘向了狐狸身体。
钱学礼躲了一下，没躲开。
光点落入钱学礼的身体消失，带来一股极为舒服的感觉，仿佛在寒冬腊月里泡到了一股温泉一样，让他忍不住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再看狐狸身体，原本被劈焦的毛似乎也重新变得光泽了一些，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种灰蒙蒙乱蓬蓬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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