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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在偏僻的一隅停下。
花·运动废柴·秋踌躇半晌，才鼓起勇气，跃到礁石上，然后心有余悸的看向只有一米多高的断崖，大大的松了口气。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港口了。”
人鱼望着她，温声提醒。
“嗯。”
花秋点了下脑袋，转身——
【您真的要去城镇吗？】
日常沉默的系统告诫道：【一旦进入城镇，您的行为就超出我的预计了。您的危险系数将提升70％。】
【……什么意思？】
【我特意把您送到这条人鱼身边，为您搭建了最容易获取肥料的场景……我说过的——‘善良而热情的人鱼会拯救您’。】
【只要跟着他，最多一个月，您就能拿到眼泪。】
——记忆纷至沓来。
少女倏然意识到：不给她收拾行李的机会、第一天的狂风暴雨、空无一人的岛屿——全部都是计划好的。
为了促进她与人鱼的交流。
……为了，让作为猎物的人鱼自投罗网。
她半阖眼帘，神情晦涩。
【放弃这条鱼，我还有得到肥料的机会吗？】
【当然有。】
【但是非常低。】
……非常低吗。
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的片段。
昏暗的房间、只剩下一点残渣的泡面桶、院长妈妈忧愁而自责的表情……
——她需要这个农场。
——她没有选择。
所有人都能拥抱幸福，永远不会绝望和悲伤的世界，只存在于孩童的睡前读物里。
现实向来be横行。
所以。
花秋收回脚步，平静的看向傻鱼：“分开之后，我还能联系上你吗？”
“……我想报答你。”
人鱼的眼角残留着代表低落的红，使他的纯净添了几分一触即碎的缥缈。
他歪着头，长发微倾。
尾巴也不再拍打鲸鱼，变得安静又温顺。
“报答？”
人鱼仔细的打量了花秋一遍，湛蓝色的眼眸里投下大大小小的浮影，宛如水天相接的地平线。
“好呀。”
他欣喜的应下，然后跳进海里，捞出来一个东西。
“……海螺？”花秋问。
“嗯。”
“如果想见我，就在海边吹响它，我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的。”
人鱼把海螺交到少女手上。
“我会等你。”
他停顿了一下：“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能告诉我吗？”
“……”
花秋低着头，将海螺放进系在腰侧的袋子里。
——她是故意不交换姓名的。
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纠结，不愿意坑骗满心赤诚的人鱼，甚至刻意的淡化了两人的羁绊。
……名字什么的。
不知道比较好。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少女扯动唇角，露出了标准的假笑。
“……好吧。”
人鱼有些沮丧：“下次见。”
“嗯。”
花秋抬起脚，准备离开。
——“我会等你的。”
人鱼那竖琴般悦耳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语调轻柔，却透着莫名的笃定。
他似乎感受到了少女的疏远，于是忍不住强调。
花秋没有回头。
她前进着。
没有给予其任何的应答。
※
一路向前。
三十分钟后，花秋看见了港口。
商船、渔船排成一排，靠在岸边。岸上是来来往往的人：搬东西的、道别的、团聚的……
到处都是中气十足的吼声。
——死宅感到头秃。
她按捺住跳回海里的冲动，挑了个牵着孩子、揽着妻子，明显准备回家的船员，默默尾随。
这一家三口是步行。
所以城镇离港口肯定不远。
——太好了！！
鬼知道草鞋有多难穿！
要不是担心被当成异类，她才不会放弃舒适的布鞋，穿上人鱼提供的草鞋。
草鞋就算了，做工还这么粗糙……
——来港口的路上，她的脚底就火辣辣的疼，说不定已经破皮了。
真糟心。
细皮嫩肉的少女咬着牙，坚持到了城门口。
——“站住。”
守城门的士兵拦下她，用怀疑的眼神盯了她半晌：“哪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hello？
您有事吗？城里这么多人，您难道每个都记得？
又疼又累，还得忍受过于灼热的日光和吵嚷的人群，濒临崩溃的花秋毫不犹豫的给守门士兵定下了‘瞎几把找茬’的印象。
“邻国。”
她瞥了眼士兵，模样冷淡又不耐：“怎么？”
这个世界阶级森严。
平民因为长期的劳作和被压榨，很少有肌肤白皙且落落大方的。花秋这种来自21世纪的女孩，与街道边的路人格格不入。
况且，人鱼认真的为她寻了件漂亮的衣服——
害怕得罪贵族的士兵握紧了□□。
“……您听说过人鱼吗？”他的态度恭敬了许多，却依旧表现出了戒备。
花秋心里一紧。
为什么会问这个？
正确答案又是什么……对于陆地上的人来说，人鱼应该算新奇的事物，肯定会被大肆传播。
“……当然。”
她微抬起头，询问道：“我可以进城了吗？”
——士兵骤然松懈下来。
“请进。”
他想了想，解释道：“抱歉，您可能有所耳闻，我们的国王十分厌恶人鱼……您又符合通缉令上关于人鱼特征的描述，我便问了几句。”
……通、通缉令？！
花秋努力的控制五官，防止自己露馅：“没事。”
“你口中的通缉令，哪里可以看？”
“听起来很有趣。”
这一刻。
不论是社恐，还是身体上的不适，都被她忽略了。
通缉令上的内容至关重要——
人鱼赠送的金银珠宝到底能不能用？她会不会被人鱼牵连？这附近可以蹲到第二只人鱼吗？
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您进城就看得见了。”士兵指了指城门的右侧，“那里摆着公告栏。”
花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木制的公告栏深深的扎进土里，伫立在墙壁前。
几张纸被钉在上面，尾部随风飘扬。
“谢谢。”
少女强装镇定，不疾不徐的靠近公告栏，最后定焦在黄纸黑字的通缉令上。
【人鱼通缉令：
发现拥有以下特征的人，请即刻向国王汇报。
1走路姿势与常人不同，生涩、疑似在忍耐疼痛。
2白皙、漂亮。
3对人类社会的一切都很陌生，容易哄骗。
4没有钱币，只有金银珠宝。
5或许带着海螺。
——揪出一条人鱼，赏一千金币和爵位；藏匿人鱼或协助人鱼逃跑的，一律判处火刑。】
花秋注视着纸张最下方的国王的公章，陷入了沉思。
……实不相瞒。
读完通缉令，她都怀疑自己是条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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