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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的发间已经有了不少白发，他的身子也不如以前那样挺得笔直。
甚至因为积年累月的熬夜改奏折，烛光晃的眼睛看东西都不那么清晰了。
他老了，他最疼爱的孩子，离他远了。
“梁九功，从小保成有什么，都会给朕送上一份。即使朕用不着，或者不能用，但他说那是他的心意。但是，这一回他怎么不管朕了呢？”康熙竟然有些无助。
他开始害怕，害怕他的太子不要他这个阿玛了。
“朕自幼登基，历经波折磨难无数，才有了今日。可是，保成不一样，他在朕的庇护下长大，心性单纯直率。一个帝王，怎么能顺风顺水，没有挫折的成长。朕，都是为了他，为了大清啊。”康熙对着梁九功说，却实际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辩解着他所做的一切，不是有意要伤害儿子。只是，他是帝王，是万民之主，他要对臣民们负责，必须要为大清打磨出一个更优秀的继承人。
康熙到来的消息，后花园里的胤礽不可能不知道。
等了很久，佟宛颜问他：“爷，不去接见皇阿玛？”
胤礽切着鹿肉薄片的手，停了下来，旁边的碳还在烧着：“不必去见。可能，皇阿玛只是走错路了。”
“朕没有，朕是特意来看你的。”
康熙过来时，正巧听到这句。
他急急出声，似乎不愿意再听到胤礽误解他。
康熙只带了梁九功到后花园，炭火烤的噼里啪啦，遮住了他们的脚步声。
胤礽指尖颤了颤，他整理好情绪，笑容温润的转身行礼。
他是那样的恭敬，那样的平和，也那样的生疏。
“胤礽给皇阿玛请安。”胤礽甚至连“儿臣”都不自称了，他现在一个光头阿哥，算哪门子臣。
“保成，闹这么久，够了。朕过几日复立太子，可好。”康熙语气软和道。
胤礽毫不动心：“胤礽担不起。”
“你是朕的儿子！朕的嫡子！”康熙上前一步，抓住胤礽的胳膊。
离得近了，康熙真切的看到胤礽眼里的不在意。
“皇阿玛，儿子真的不想当太子了。这太子的位置，谁爱要谁要去。”胤礽嫌弃道。
到底是自己亲爹，父子间虽然伤了心，却也没有血海深仇的。
胤礽也不和康熙犟了，他扶着康熙坐下，认认真真的谈心道：“儿子已经为大清活了三十多年，现下只想为自己活了。帝位再好，儿子也不动心。”
“你能放心把大清交给别人？朕的保成心怀天下，有开创盛世之心，并非淡泊之人。况且，你愿意对除了朕的人，卑躬屈膝？你愿意让你的孩子，向他人俯首称臣，百年之后沦为闲散宗室？”康熙问道。
如果早说一个月，胤礽可能会动摇。但迟了就是迟了。
胤礽不为所动：“皇家血脉众多，沦为旁系本就是迟早的事。至于我，届时皇阿玛疼爱儿子，下一道圣旨，准儿子离京出海游历就是。天下远不止大清一个国家，许是儿子另有机遇呢？”
康熙被堵的说不出话，从废太子到想要复立太子，他找寻胤礽无数次，确认了无数次，奈何胤礽心如磐石、毫不动摇。
“朕知道了。朕错了。是朕辜负了你的心意，才让你我父子走到这一步。”康熙认命了。
胤礽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竟然能听到康熙说出这样弱势的话。
年迈的父亲满脸悔意，胤礽扶着康熙的手，那上面有老茧，也有皱纹，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上去的老年斑。
胤礽心头涌起一阵难过，他更咽道：“皇阿玛从未错过。您是帝王。”
“可是朕的儿子，不愿意当这个帝王了。”康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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