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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内。
先前肆虐的怨气与煞气已经只剩下薄薄一层,环绕在萧云澜的身周。
她被锁在一边,用怨毒的目光瞪着楚辞,口中不断地重复着什么。
楚辞有些好奇,侧耳细听,发现她说的是,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我,说不定你现在还被棺材阵封印在地下吧,哪能这么快看到社会主义新华国。楚辞理直气壮。
他搬开被杀气掀得东倒西歪的座椅,在伤痕累累的墙边摞成一摞,顶着萧云澜的目光严肃替自己辩解:但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我真的只是想好好开个鬼屋而已。
萧云澜:
就在这时,梁鸿振醒了。
他意识还停留在昏迷前的一刻,顾不得自己身上被煞气腐蚀出来的伤口,爬起来冲女鬼喊道:妈!
滚!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狠戾,萧云澜将在楚辞身上吃的瘪全都发泄到多年未见的儿子身上。
她冷笑地扫了眼梁鸿振脸上的细纹,无比轻蔑:谁是你妈?!我没有你这么老的儿子!
梁鸿振:
???
!!!
老???!!!
看到梁先生震惊难以置信茫然无措的表情,楚辞捂住嘴轻咳了一声。
毕竟梁夫人去世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啊。
二十九岁的母亲与四十岁的儿子,其中的错位感可能还需要梁先生自己慢慢消化。
梁鸿振可能是真的难以接受自己被亲妈当面说老这个事实,他蹲在墙角,想了半天,掏出手机,打开自拍。
哪里老了?
在场众人都见多识广,没人去安慰他,放任梁先生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只有黄叔还惦记着自己的鸡,拍了一下梁鸿振的肩膀。
有这个时间自怨自艾还不如在某宝搜索一下哪里的土鸡更好,对了我听说多喝鸡汤可以延缓衰老
胡说八道!萧云澜冷笑一声。
她现在就是个拔了牙的老虎,又像□□桶一样一点就炸,黄叔不理她。
他注视着梁鸿振的眼睛,又强调了一遍:别忘了你欠我的两只鸡。
不,现在是三只了。
眼看楚辞与沈晏确定了地点,冲他招手,黄叔嗖一下蹿过去,伸出爪。
这里吗?
对,挖吧。
刷刷刷,刷刷刷。
黄叔欢快地用爪子在地上掏洞,一块块混凝土被他从底下挖出来,中间偶然碰见了几根钢筋,也被他一爪子切断。
果然,专业的事还是要让专业的人来做。楚辞感叹。
对了。说话间沈晏想起什么,摸了摸他的头:前几天张道长已经到楚华市了。
哪个张楚辞回忆了一下,眼睛一亮:是手里有施工队的那个?
对,梁先生之所以找上门来就是他介绍的。
沈晏简单说了说前因后果,大概就是张道长之前接的工程是替港城一户人家调整祖宅的风水,而那户豪门正是萧云澜的娘家。
萧女士的娘家人之前一直对她的死因有所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这次机缘巧合之下让张道长看到了梁宅的风水图,发现蹊跷之处,从而才引发了之后一系列变故。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张道长接了梁先生舅舅的嘱托,因为不擅长与人斗法,于是辗转求到了我头上
那梁先生说中元节有人给他托梦是怎么回事?楚辞好奇追问。
沈晏敛眸一笑,神姿高彻,比往常多了几分情绪波动。
他道:或许是阵法的封印经历了这么多年已经有些松动;又或许是梁先生本身心中就有怀疑,这怀疑沉淀多年,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再或者真的是母子连心
总之,谁知道呢?
这时,黄叔那边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
先生!楚少!他道:我挖到了!
·
楚辞回过神,和沈晏一起过去,看见黄叔小心翼翼地从地下捧出一个黑色的木盒。
阴沉木做的骨灰盒,梁老先生倒也真下得去血本。楚辞对这位企业家没什么好感。
木盒用红缎包裹,虽然在地下埋藏了多年,但布料和盒子都没有一丝破损,崭新的缎面在礼堂正中的烛火下泛着光泽,带着与整间陈旧纪念厅完全不搭的诡异感。
盒子被从地底拿出的一刻,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心头有些发毛。
等等。
沈晏突然阻止了黄叔打开木盒的动作,示意他叫上还在培养感情的梁先生母子,到外面再说。
这就要走了?
梁鸿振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好像如释重负,又好像有一丝不舍。
他站起身,对萧云澜道:妈,走吧。
萧云澜没了怨气的干扰,比起刚才少了许多攻击性,她闻言呵一声,被身上的锁链捆绑着,飘在梁鸿振前方。
临走前看了眼手机里的自拍,她突然道:看看你额头这个表情纹,用抗衰老精华了吗?
还有眼角纹鱼尾纹法令纹,一看就从来没有保养过梁一鸣那个王八蛋这些年怎么带孩子的?!
妈!梁鸿振尴尬且惊喜,你想起来了?
别叫我妈!
好,带着一脸傻儿子的笑容,梁鸿振赶在萧云澜开口我没有你这么老的儿子之前,夸下海口:明天我就去拉皮还不行么?
行吧。
说话间几人离开了阴森森的纪念堂,顺着走廊走向图书馆门口。
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只是在经过盥洗室时,听见了尖叫哭泣和砸门声。
楚辞:怎么回事?
他身后,黄叔:哦豁。
黄大仙摸摸下巴,想起来时遇见的那个孽债缠身的女人:把她给忘了。
交给我吧。
不等先生与楚少出手,黄叔自告奋勇地走过去,推了一下门。
咔哒。
原本怎么用力都推不动踹不开的门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是流水般填满了整间屋子的黑暗。
唯一的明亮来自镜子里,水银镜面反射出的倒影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救命!
蒋小滢披头散发,看见门开的一瞬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她趔趄着冲向门口,高跟鞋早就脱下,身上的衣服也在之前的挣扎之中变得凌乱不堪。
救我!
满怀希望的求救声被一只手无情地阻止了。
黄叔定海神针一般站在门口,严肃审视蒋小滢:女士,请您认真自查之后再出现在我的老板面前,不要破坏我老板和他未婚夫的感情。
什么?
蒋小滢眼眶微红,泪痕宛然,眼神楚楚可怜,能够让铁石心肠的男人动容,然而黄叔的审美观和人类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道:是的,请您认真检查脖子以下是否有不能描写的地方,否则我不得不对您采取一定措施。
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朱红色的大锁,锁门警告。
蒋小滢:
深呼吸,胸口起伏,她连被镜子中的倒影追赶的恐惧都差点忘记了。
让我出去!你们没看到它在追我吗!
没有。
怎么可能?蒋小滢回头,瞳孔被身后的景象吓得一缩:你怎么能没看见,它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嘴唇是红的,像是沾了血,看着人的眼光冷瘆瘆的,一看不怀好意,还有
不,真的没有。黄叔打断她。
他透过蒋小滢的肩膀,只看见她背后趴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可能是在刚才风水阵破裂的时候吸收到了一部分阴气,黑影抬起头笑了笑,露出天真的眼神。
空气中似乎又响起嘻嘻嘻的孩童笑声。
好吧。蒋小滢已经快被压抑的环境给逼疯了,她整理好自己胸前的衣服,又理了理裙摆,忍不住心中的怨愤,出口讥讽:在这样的状况下为难一个女人,你还有没有人性!
人性没有,狼性倒是有不少。
黄叔没说话,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她一眼,又指了指领口:脖子以上就可以随便了吗?拉好!
没等前方的人做出反应,他举起手中醒目的红锁,仿佛一个大大的警告。
蒋小滢:
她愤怒地伸手将衣领拉拢。
好了,走吧。
在蒋小滢含着怨气把全身上下都整理一遍之后,黄叔终于让开一条容一人过的路。
蒋小滢如蒙大赦,快步闪出盥洗室,如同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赶自己。
临走前她还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黄叔,结果不慎看见旁边的楚辞。
啊!!!
黄叔目送女主持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捂着脸飞快逃出了这条走廊。
楚辞:
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给女主持人讲的鬼故事了。
不过她身后的孩子可以接到咱们鬼屋培养一下,楚辞道:如果有机会的话。
我觉得那孩子是一个恐怖界的绝世奇才,可以考虑让他给咱们写剧本。
嗯。沈晏顺口答应了一声。
他的眼睛在听到咱们鬼屋的时候浮现出一丝笑意,在听见孩子时又增添一丝笑意,不知想到了什么。
行了,走吧。
·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太阳转向西边,橙红色日轮透过层层云朵洒下瑰丽的光。
楚辞: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黄叔还拿着装有萧云澜遗物的骨灰盒,他问沈晏:先生,现在打开吗?
沈晏:打开吧。
还有两枚锁魂钉没有拔掉。
没关系,血煞之气已经被镇压住,先将萧女士的魂魄从骨灰盒中移走再去处理也不迟。
楚辞点点头。
光是隔了这么远都能察觉到阴沉木带来的压抑感,说明里面放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移走也好,免得萧云澜的魂魄继续受邪术煎熬。
沈晏从衣服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一方玉符,用灵力在上面画了几个金色的字符。
黄叔等他画完,捧起骨灰盒,小心一些,都让开。
说完,他解开红缎,揭开黑色骨灰盒中央贴的黄色符咒,小心翼翼地将盒盖掀开。
刺骨的怨气一瞬间笼罩了附近几米之内,让包括沈晏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有些不适。
楚辞深呼吸,抵挡住对精神的侵蚀,定睛望去。
这是
只见盒子内侧垫着另一块红绸,上面三根尖细的钉子,用黑色长发捆在一起,钉子尖端似乎还有尚未干涸的血渍。
定魂钉。沈晏皱眉。
没错。在场只有楚辞不太怕阴气,于是他伸手拿起那三根一看就充满不详的黑色细钉,对梁鸿振解释道:按照旧时传统,封棺材时要用七枚棺材钉,所以我刚刚就怀疑留在纪念堂中的遗物可能还和钉子有关。
定魂钉?梁鸿振看着他重复。
没错,楚辞叹了口气:在人新死,魂魄还未散去时从印堂膻中足心三个地方各扎一针,钉尖入肉三寸三分,再用生前的头发捆起来,施以咒术,就能留住魂魄,使枉死的魂魄无法转生。
棺材阵四方的锁魂钉是为了使地下的怨气和血煞之气被禁锢在一定范围内,这三枚定魂钉却是为了将萧女士的魂魄钉在怨气中央,日日吸纳这些怨气和煞气,最终成就
鬼王两个字在他口中一转,还未说出,突然手碰到了什么。
楚辞:咦,这红绸下面怎么还有东西?
他顺手将红绸一揭,瞳孔骤缩。
小心!
沈晏同时看见了骨灰盒中藏着的秘密。
那是一块四四方方,表面布满了奇异符文,仿佛流淌着鲜血的符咒。
下一秒,萧云澜神色突变,再次失去理智,她卷起血符,厉啸一声,挣脱锁链,向某个方向扑去。
快追!她要跑!
阵法里还藏着剩下两枚锁魂钉,她跑不远,除非将那两枚钉子拔掉。
锁魂钉被藏得太好,我们想要找到尚且要费一番功夫,可是她被钉子束缚在地下三十几年,早已和上面的煞气有了感应,要找到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一西一东,往哪个方向追?
楚辞看了看夕阳下的活动楼和流动鬼屋,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喂,从筠学姐?
电话对面似乎说了些什么。
对,刚才没信号真是辛苦你了!
挂掉电话,楚辞大喜过望,他道:活动楼的锁魂钉已经被拔掉了,去鬼不,那边!
来不及多问,沈晏点点头,快步向前方走去。
楚辞看着他似乎有些急匆匆的步伐,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
哦,天清哥哥是怕被自己抱着跑。
刚才不是也抱过吗?多省力。
轻轻松松地跟在后面,楚辞打量天清哥哥挺拔的背影,心想——
唉,自家未婚夫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太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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