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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沟又名野猪沟, 一年里野猪下山总能闯进他们村子一两回。

所以才有了野猪沟的别名。

经年累月下来,打野猪李家沟算得上经验十足。村里人不多, 只有十几户人,大都姓李, 只有一户外姓, 但也跟李家人结过亲, 多多少少沾亲带故的。李家沟祖上是猎户出身,所以说这是个猎户村也没错。这里的人还格外团结再加上他们敢打山猪, 可谓彪悍。

就这一片,别村的人还真不敢招惹他们。

谢老太没真做主休了李氏, 一是谢三护着,二就是怕李家沟一村出动老老小小一起打上门, 所以她不敢闹太过分。

李氏的爹是村正, 村里的老老小小都服他。李大舅兄弟几个打猎的手艺都不差,李氏这个外嫁的妹妹上门打秋风这么多年没被禁止回娘家, 也是因为这一点。

离得比较远,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

“真是谢谢你们捎咱一程了,不然天黑都到不了。”

妇人将她闺女抱下车, 笑着感谢到。

李氏大方的摆了摆手:“外道了啊,都是一个村的,不讲这些客套话。”

“那行,咱就不跟你客气了。”

妇人爽朗一笑,道过别后,便带着女儿离开。

“小姑回来了。”

院子里, 耳尖的李大宝听到李氏的声音,很是有些慌张的喊了一声,下意识就把手里的啃了一半的糖葫芦藏到身后。看向大门方向,绷着脸严阵以待。

这次,他绝对绝对不会让小姑再抢了他的糖葫芦。

左手儿子右手小桃花正往里走的李氏:小兔崽子,过分了啊!

“呀,还真是。”杀了鸡用热水烫过正在拔鸡毛苗氏,一抬头就看到她。顿时笑了起来,扭过头朝屋里喊了一声:“娘啊,孩他姑回来了,快出来!”

李氏笑眯眯打招呼:“大嫂,过年好啊!”

“他姑过年好。”苗氏笑说着走朝自己儿子喊了一声。

“大宝别皮,赶紧着给你姑拜年。”

李大宝:“姑,大宝给您拜年了,过年好,恭喜发财……”

嘴上说着,身体没挪一寸,拿着糖葫芦的手依旧藏在背后。

臭小子,看给小气的,不就是以前抢了他半串糖葫芦嘛,啧,忒记仇。李氏好笑的看着他。

“儿子,大妞二妞桃花快叫人。”

几人乖乖叫人又给苗氏拜了年。

“都是乖孩子。”苗氏乐呵呵夸了一句。

这时,李外婆也出来了。

一脸笑的迎上前:“你们可算回来了。”

谢大妞谢二妞熟练的道着过年好,谢无垠和桃花也跟着喊人拜年。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外边冷,快都进屋烤烤火,去去寒气。”李外婆和蔼可亲的笑着点了点头,忙让他们进屋说话。

“女婿呢?怎么不见他?”

“搬东西呢。”李氏笑着回到,看向门口方向:“看,这不是来了……”

“娘啊,女婿给您拜年了!”谢三一手一篓子,笑着招呼。

打了多年秋风的女婿带着满满的年礼上门。

李家老少都震惊了。鸡鸭鱼肉一样不缺的备齐了,还有各色/女人小孩都喜欢的糕点,并成色极好的几斤糖,还有李氏挑选的布料,给她爹娘缝制的冬袄等等。当然,她给她爹娘准备的,同样备了一份给谢老头谢老太,虽说他们偏心眼,但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生养了自个男人,该准备的她不会缺了他们。

看着桌上的糖和糕点最高兴的就是李家的孩子,高兴的叫着,围着谢三一口一个姑爹,叫得那个亲热。

成功吃到糖后,李家几个宝好奇的围着谢无垠问东问西,这个弟弟他们第一次见,很有些稀奇。而且他白白净净的,跟村里的孩子都不一样,跟他们也不一样,反倒像王善人家的小少爷,不过他家表弟可比王善人家的胖少爷好看多了。

李大宝如是想着。

谢大妞谢二妞和表姐妹们在说话。

小桃花安静的坐在哪里,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她二爹。

李外婆拉着李氏热络的说着话,目光落在小桃花身上,不由狐疑。

“这丫头……你啥什么生的?我咋没见过……”

“娘您说啥呢。”李氏没好气的笑了笑,“这不是我闺女,大妞二伯家的小闺女,她家刚生了个儿子,顾不上她……”

简单的说了那天的事,李氏叹息一声:“放家里孤零零的没人管也是可怜,这丫头不知怎么的就跟您女婿亲,这不就一起带过来给您拜个年。”

“也是个可怜的。”李外婆也叹。

又偷偷看向被大宝几个围着的谢无垠,压低声音,隐晦问道:“闺女,狗蛋……你是真……”

李氏僵硬一瞬,很快恢复:“娘!咱不说这个好吗?”

“好好好,不说了。”

自己生的闺女,心思怎么样她还是能猜出一些的。狗蛋没了后,怕她出事他们去过谢家,那次她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现在看来……罢了罢了,她老了,老眼昏花的什么也不知道。李外婆心中这般劝慰自己,但到底有愧,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外婆热情的不得了了频频给谢三夹菜,让他多吃点。

受宠若惊的谢三看向自家媳妇,得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只能被动的接下丈母娘的盛情款待。

饭后烤火闲聊的时候,也是李氏疯狂炫儿的时候,被拉着表演了一番背书技能秀。没一会儿,李家长辈们看他的目光变得越发热情真切。李外公李外婆也是如此,倒不是因为他背书好,只是看他和他们闺女亲近。打现在起,李外婆和李外公已经是发自内心的开始接受他,把他当成了亲外孙看待。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狗蛋是他们外孙,这孩子也是,只是狗蛋福薄没能长大,眼下有这么个孩子陪着他们闺女也是好的。

两人这样想着,心中都宽慰了不少。

在李家呆了两天,第三天吃了午饭谢三一家才离开的。

骡子车载着谢三一家出了村子,渐渐远去。

“娘啊,你干什么不把表弟留下啊!”李大宝生气跺着脚冲着她娘嚷嚷着。

自从昨天他们带谢无垠上了趟山回来后,李家几个宝现在都成了谢无垠的小迷弟。

“不然,不然把我送表弟家去也行啊,我要跟表弟一块玩儿……”

苗氏气笑,揪了下他耳朵:“就那么喜欢谢家这个表弟啊!”

“表弟可厉害了,他会飞,还会抓兔子,弹弓打得特别准。对了对了,他力气还特别特别的大,一脚就能踹飞一头野猪。总之表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娘啊,你去把表弟要过来,要不把我送我姑当儿子也行,我要跟表弟当兄弟……”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苗氏抓着儿子就是一顿胖揍,直把他揍老实了才放开。

一放开,李大宝窜了出去,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我是不会屈服的~~~”

“小兔崽子。”苗氏笑骂一句。

送走坐骡子车离开的谢三一家,李家人这才打转回去。至于李大宝的话谁也没放心上,只当他为了留下喜欢的表弟撒了谎。谢无垠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个乖巧有礼的文静孩子。年纪不大,却很稳重,尤其是知道他进了县城书院读书认字,还拜了举人老爷当先生,他们看着谢无垠的目光都热切了几分。就觉得他真不错,看着就特别的文气儿,觉得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所以,他们压根就不信大宝几个的话。

那样文静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做那么粗鲁的事,还一脚踢飞野猪呢。

李家长辈们好笑的摇摇头,就连苗氏这个亲娘都不信她儿子说的话,她是真不知道自家混小子怎么会说出,这般荒唐无稽的话。就她小姑子捡的那儿子,小胳膊小腿的又见天呆在书院里摇头晃脑,只怕是拎只肥兔子都费劲。

踢飞野猪?怎么可能。

还飞呢,长翅膀的那是鸟,人又不长翅膀,咋飞?

不行,回去还得揍一顿,小兔崽子,扯谎都不扯个靠谱点的,简直欠揍。苗氏摩拳擦掌准备回家再揍一顿。

于是,逃回家的李大宝又挨了一顿胖揍。

……

小桃花跟着他们在李家待了几天,回到谢家,除了杏花来看了一眼,亲爹娘谢老二吴氏面都没露过,也没把人接回去,就这么放任不管。

过了十五,谢三一家便打算回县城。

临离开前,谢三又去找了谢老二,想跟他谈谈小桃花的事。可惜,谢老二闷头不吭声随他怎么说,说久了他还嫌耽误他照顾儿子,不耐烦的让他别管他家的事。

谢三能怎么办,只能无奈作罢。

再不放心,谢三他们还是要离开了。

没什么东西要打包的,带回来的东西也都送出去。

“二妞,你真的不跟我们走?”李氏看着谢二妞再次问到。

谢二妞低头沉默。

不说话就是不想了。李氏谢三叹息一声,他们是真的闹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谢大妞也着急,明明之前二妞还质问她,现在让她去,她又不愿去,真是急死个人了。谢大妞跺跺脚,急忙开口劝她:“二妞,你听话,县里挺好的。”

谢二妞还是没有说话,意思很明显,她不想跟他们走。

“算了,你想待就待着吧!过两天我会把你的口粮送回来。”谢三叹息一声。

说着,看向眼巴巴望着他们,紧紧抿着嘴不敢哭的小桃花,朝二妞叮嘱到:“这两天你多照顾照顾桃花,她家那边……”

谢二妞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骡子车走了,带着谢三一行。

“二爹……呜呜呜……二爹……”

小桃花追在骡子车后跑着,脸上挂了眼泪,眼中盛满了恐慌。

可是她人小腿短,没追多久车子就看不见了。小桃花茫然的站在哪里,想去找她二爹,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哇的一声,伤心的哭了起来。

谢二妞瞥了她一眼,也不管她,直接扭头往家去。

小桃花孤零零站在哪里茫然哭着。

………

一晃眼到了六月,雨水不断,不见天日,有时候刚晴了半天,转眼天又阴沉下来,黑压压一片,雨却越下越大,天崩了一般。

夜半十分,谢家。

伴着噼里啪啦的雨打雷鸣声,谢宝芝哭着从恶梦中惊醒。

心慌害怕的她不停的喊着:“奶,奶,呜呜呜……芝芝怕,奶……”

“不怕不怕,奶在呢!”被惊醒的谢老太摸索着把人搂着怀里哄着,又朝谢老头喊了一声:“老头子,老头子你快去把烛火点上,黑灯瞎火的,吓着咱芝芝了。”

“不怕啊,不怕……”

谢老太继续哄着,谢老头披着衣裳起身将烛火点上。

摇曳的烛火不是多明亮,但也驱散了一室的黑暗,叫人能看清许多。谢老太轻柔的哄了一阵,才将白了小脸的谢宝芝哄好,“芝芝不怕啊,爷奶都在呢,哪儿也不去就陪在你身边。”

谢宝芝依赖的偎依在她怀里。

“奶我做梦了,梦里好可怕,黑压压一片,压得芝芝气都喘息不了,像浸在水里一样,好难受好难受……”

谢老头蹙眉,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真是晦气。

想起梦里可怕的感觉,谢宝芝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谢老太忙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乖啊,不怕不怕,奶在呢。”

“奶咱们走吧!离开这里,好危险好危险,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好危险?谢老太面色突然凝重起来。

相较于谢老头认为是晦气,她更觉得这是一种预警。

“芝芝,你仔细跟奶说说,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吗?”

谢老太小心问着。

“嗯嗯嗯嗯嗯……”谢宝芝连连点头,捂着胸口,“好难受,好难受,就是……”

谢宝芝不知道还怎么形容那种紧迫压抑的感觉,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快点离开,快点离开,不离开就会死。

“老头子,要不咱们出去躲一……”谢老太殷切看向谢老头。

“胡闹。”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老头喝止,说罢又瞪了谢宝芝一眼,觉得她没事找事。

谢宝芝吓了一跳,死死的缩在她奶怀里。

“行了,赶紧睡觉,大半夜的扰人清梦!”谢老头摆摆手,又躺回床上,背对着他们很快入睡。

因为谢宝芝害怕,谢老太就没有将烛火吹灭,只任其燃着。搂着谢宝芝好不容易将人哄睡后,自己也困顿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雨一直下到七月中旬都没有停,时大时小的就这么下着,地面就没个干的时候,田地里正是要紧时候,好些低洼处的田地已经被水淹了,地里的收成可以说是都毁于一旦。

村里气氛很是低迷,一个个唉声叹气,愁得不行,全都期盼着雨快点停,天快点晴。

谢宝芝麻又做噩梦了,依旧黑压压一片,依旧让她很难受,依旧让她很想逃离这里。

其实不止谢宝芝被噩梦缠上,同一屋檐下的谢二妞也没能睡上一个安稳觉。她现在是既焦虑又隐隐兴奋,快了快了,他们就快要离开了,只要跟在谢宝芝身边,所有的一切劫难都会化险为夷。他们会北上去往京城,大伯四叔会得到贵人赏识,他们就能过上安稳日子。自此,一路顺风顺水,那怕以后世道再乱也不用再吃苦受难,担惊受怕的,更不用在落个凄惨下场。

只要跟着谢宝芝,只要不跟她作对,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是夜,谢宝芝再次被噩梦缠上。

猛地惊醒后已经是大汗淋漓,脸色苍白。

她没有尖叫,近一个多月的噩梦,她竟然都已经有些习惯。

但这次的梦,前所未有的清晰。

梦里边她看见江河决堤,山洪暴发,看见所有的一切都被冲垮,整个村子都被淹没在水里,水上飘着的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甚至她爷奶叔伯,她的家人都在,她怎么喊,他们都不理她,只是死死的瞪着眼睛,一个个吓人极了。

谢老太迷迷糊糊的似乎察觉到她醒了,眼睛都没睁开,下意识开口哄着:“芝芝啊,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乖啊,不怕!只是个梦而已,咱们不怕啊……”

“会死人的,都会死的,大家都会死的……呜呜呜……”

谢宝芝说着呜咽一声哭了起来。

死?谢老太听到这个字眼时瞬间清醒过来。

那天后,她就一直很不安,她跟老头子不同。芝芝这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老天爷送给芝芝的东西她藏了几样偷偷卖了,银子当私房谁也没说过,就连跟她睡一床的老头子都不知道。

所以芝芝身上的好运道她比他有更深切的感受,是可以趋利避祸的。她还记得有一次去县里卖山参,她怕被人忽悠就带着谢宝芝一起去,有她的运道加成,那参撞上一个急需要的人,便卖了个高价。还有一次,村里的几个熟人说隔壁村来个神棍,特别的灵,因为芝芝的事她很信这个,就想跟着去看看。哪知道芝芝拉着她说什么也不让走,最后没去成,她也暗幸没去成。

去过神棍哪里的人都信他,尤其是求子的,好几个都怀上了,花银子买供奉没有半点不舍,还尊称他为神师傅。他们村去的那几个妇人里也有个去求子的年轻妇人,两个月后还真怀上了,可惜月份不对,她男人出去做工一个多月,她却是两个月的身子,那家的婆婆追着她满村子的打,说她偷男人,孩子当天就没了,没过几天人人口中的神师就被揭穿,却原来是一个骗子,是个迷/晕妇人做尽恶事的老yin棍。

事情真相大白,神棍被乱棍打死,被骗钱骗身的年轻媳妇自觉没脸见人当天就跳河死了。这样的事在附近村落接连发生,不过半月功夫,荒郊外就又多了几座新坟。

那之后,只要是去找了神棍的妇人不分老弱都被人说道,闲言碎语很是难听。村里除了没了的年轻媳妇,那日约她一起去的也都被流言蜚语缠上,臊得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出门。

这般种种,她怎么能不信,她的芝芝就是个有大福运的人。

谢老太回过神,抓着她急忙问:“芝芝,你梦到什么了,为什么大家都会死?”

“水,好多的水,村子都被……嗝……被淹没了,大家都漂在水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吓人极了……呜呜呜……奶,芝芝好怕啊,我们快走吧。水,好多的水就要来了……”

谢老头不是个死的,两人动静这么大,他自然也醒了,但听了谢宝芝的话却没有像上次那般呵斥,只是眉头紧紧的皱着,想是在思虑着什么。

轰隆一声,屋外的雨打声越发大,也越发的密集。

雨越下越大。

“老头子,我觉着芝芝梦到的可能是真的,你也知道她出生时候的天象,这孩子是裹着一身福运降生到咱谢家的,那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啊,这可能是老天爷给咱的活命机会,咱不能……”

谢老太极力劝说着。

谢老头沉默不语。

“老头子,不是有句话叫……哦,宁可信有不信无嘛,这可是要人命的事,咱还是出去躲躲吧!就算没事发生,咱也不会损失啥。反正咱家的地大多都租出去了,只等着收租子就成,在家还是出去躲躲也不会耽误什么,只要地契在手,地儿还是咱家的,屋子也还是咱家的……”

谢老头抬手制止了她的絮絮叨叨。

“前几日我碰着隔壁村的老童生聊了几句。”

家中有两个秀才儿子,谢家在这一片还是挺有面子的。

“什么意思?”谢老太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这茬事儿来。

谢老头叹息一声:“听他说院试延缓,今年下场考秀才的童生全都无功而返,我才知道出了这样大的事,且会不会补一场,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都不知道。”

然而谢老太听得更是糊涂了几分,着急问道。

“这跟咱们要不要出去躲躲有关系吗?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老大老四都中秀才了,又不需要再考院试……”

她在跟他说出去躲躲的要紧事,他却扯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真真是急死个人了,这死老头子。

“闭嘴。”谢老头被她絮叨烦了,横着眉眼呵斥一句。

“爷,芝芝说的是真的,芝芝真的看见了,好多好多的水……”谢宝芝有些害怕的说着。

白嫩的脸上挂满泪痕,如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缩着肩膀,眼中的害怕还未散去,看得人心中不由一软。谢老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以作安抚:“爷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不会说假话。但是现在爷跟你奶要说说话,你乖乖睡觉,别的不用管,我跟你奶会处理好的,放心,水淹不到你,睡吧。”

说着又给谢老太递了个眼色,让她把人哄睡。

见他信了,谢宝芝嗯了一声,乖乖躺下睡觉,谢老太给她掖好被子,轻拍着把人哄睡。

她睡着后,谢老太压着嗓子急问:“你到底怎么想的,咱到底躲还是不躲,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暂避一下还是要的。”谢老头缓缓道。

谢老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语带嫌弃:“早说不就是,东拉西扯废话一大堆,跟咱又没关系。”

无知蠢妇!谢老头瞪着她:“怎么没关系,真是个蠢货,天塌了都还不知道。”

被骂了一脸的谢老太:“什么意思?”

谢老头,问:“去年年底临近过年的一个晚上,这丫头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这事儿,谢老太倒是还有些印象,当即回到:“是有这么一回事,说是梦到一条长了角的白胡子大蛇被一团打天边落下来的火烧死了,还是怎么的。”

谢老太看向她:“你不是嫌晦气,不让说嘛。怎么又提起来了?”

谢老头神色凝重,“现在看来,从那时候就已经有些不对了。”

“长了角的蛇,那还是蛇吗?是龙啊!”

谢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手背搭在手心上,连连拍打,可见心中懊恼。

“眼下院试又莫名其妙推延,只怕是京城那边出了什么大事了。”

京城出事你怎么会知道?

谢老太差点就脱口而出,见他一脸郑重,到底没说出口。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先躲出去再说,其他的过后再议。她就是个妇道人家,远的她看不到,极大可能会发生的水患,这样迫在眉睫的危险才是她该担忧的。

“哎呀,你先别琢磨这些了,你先想想咱要往哪里躲再说其他!”没有头绪的谢老太推了推他催促道。

“先去县里,那里离村子有段距离,地势也比这儿高,真有水来,想必能撑住。就住老三家,做儿子的奉养孝顺爹娘本是应该,咱们去住一段日子,想必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谢老头直接拍板定下,就连住的地方都挑好了。

“这主意不错。”

谢老太一拍大腿,觉得这主意特别合她的心意。

“行了,赶紧睡吧!明儿一早起来就收拾东西去镇上躲一躲。”

心里藏了事儿,谢老头抿着唇兴致不是很高的说了一句,便睡下。谢老太有些兴奋,心里琢磨着住进去了,到时候借着帮衬他们的,她非得把秘方偷学倒手不可。

心中暗暗打着主意的谢老太,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呼噜声响起,谢老头翻过身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眼已经睡熟的谢宝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了一阵便就又翻过身渐渐入眠。

天一亮,谢老头谢老太叫来谢老二吩咐几句,便开始收拾东西。

谢老二回到二房屋内,吴氏抱着儿子正在喂/奶,一脸的心满意足,她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只是这种全心全意的关注,她的两个女儿从来没有获得过。

“他爹,回来了啊!”吴氏问着,动作太大惊到了她怀里的正吃/奶的婴孩。李氏连忙喔喔喔的轻声哄着,手缓缓的拍着包裹他的小包被。

“咱儿子又饿了啊。”谢老二乐呵呵的笑着,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

“可不是,吃得特别有劲儿。”

吴氏笑说着,又叹道:“可怜我儿,都怪我这当娘的,身子不好,奶水不足连累他也就只能吃个半饱。”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这做爹的没用。”谢老二脸上的笑萎顿下来。

吴氏怒骂:“都怪桃花那贱丫头,自己命贱还来祸害咱儿子。害得我早产,奶/水才会不足。”

谢老二没有吭声,但是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不满。

这些日子他都没管过这个女儿,见一眼都想起那夜的事儿,幸亏他儿子没事儿,不然……

谢老二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见他同自己一样不喜桃花,吴氏暗自得意,不过一个丫头罢了,家里的一切都要紧着她儿子,其他的都不重要。想起他被谢老头谢老太叫过去的事儿,吴氏又问:“对了,爹娘叫你过去都说什么了?”

谢老二听她问,这才提起一些精神:“爹说他看天象有些不对,说要收拾收拾去老三家住些日子。问咱去不去。”

说着,他抬头看了下屋外还在下的雨,心中也生了一些不安。

今年这雨,下得真的太久,太多了。

“县里?”吴氏眼睛一亮。镇上好啊,自己刚生了儿子,要是能住到镇上,三房作为亲叔婶,可不得好好表示表示。

吴氏想当然的这么认为着。

“嗯,是去县里。”

吴氏斩钉截铁道:“我们去,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

“这回咱去多住些日子,老三路子广,到时候咱多求求他,咱儿子就不用吃不饱了。你们是亲兄弟,你多跟他学学怎么做买卖,咱也多挣些银子给咱儿子攒家底儿,等他大一些就送他去读书认字,以后考状元给你脸上添光,看他们还说咱没出息……”

吴氏满是憧憬的给谢老二描绘了一幅美好画卷。

原本还觉得有些不好的谢老二,顿时收了声,沉默着开始收拾东西。

打算常住的谢老二吴氏几乎把用得上的都带上了,刚把打包好的东西搬到院子就被谢老太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只一人带上了一个包袱,抱着儿子便出了院子。杏花姐妹两的东西没人帮着收拾,只能自己动手,姐妹俩东西都不多,一个包袱都塞不满。

“走吧。”杏花背上包袱,牵着小桃花跟在他们身后。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小桃花已经可以用骨瘦嶙峋来形容,被她姐姐牵着的手露在外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杏花也瘦了很多,但她要干活要照顾她娘和弟弟,累归累到底还算有口吃的。

谢老二吴氏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再加上心里眼里都对小桃花这个无关紧要的闺女生了厌烦,压根就不管她。小桃花这几个月就没吃上过二房煮的饭。杏花要给她留,还被吴氏骂了一顿。第二天被饿了一天不准吃饭,之后再不敢在吴氏面前提桃花,更不要说给她留吃的。

年后就回了县城的谢三,第二天便把谢二妞的口粮运了回来。虽然他给了谢二妞两人份的口粮,也吩咐了谢二妞多照顾照顾小桃花,但谢二妞每天跟谢宝芝混在一起,煮了吃的也会分一份给谢宝芝,小桃花只能捡她们吃剩下的汤水吃。但也不是每天都能吃上,她饿了就自己出去找吃的,能塞进肚子的她都吃。

可是人小没力气又能找到什么东西果腹?

能活到现在没被饿死,那已经是她命大,人却已经不像样儿了,比街边乞儿都不如。小桃花目光呆滞的任由她姐姐牵着走,瘦瘦小小的一个,肚子却十分不和谐的微微凸起,像是吃太饱了一般。

小桃花慢慢低下头。

她很饱,她不饿。

她只是想二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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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骡子车晃晃悠悠的离开村子,谢二妞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更不明白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变故。

不是应该把大伯四叔叫回来,然后商议离开吗?怎么会变道要去县里找她爹娘了,还说要住一段时间再回来。她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村子,因为江河决堤,山洪将会冲垮一切,会死很多人。

眼下不是应该有多远走多远吗?为什么只是要去县城暂时躲避……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怎么跟她记得的不一样了,谢二妞一下又一下的啃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很忐忑,很不安。直到目光触及坐她对面的谢宝芝,谢二妞焦虑的心慢慢平缓下来。

慢慢的,思路也更清楚一些。

是了,是因为她爹娘在县里,是因为他们手上有叫她爷奶眼馋的秘方。

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的谢二妞,心中暗愤,早知道他们会改变主意去县里,那她何苦窝在村子里吃苦受罪这么许久。

谢二妞悔不当初,不住的懊恼着。

晃晃悠悠一路,终于到了县城。

好在骡子车是搭了雨棚的,虽然多少还是淋湿了,但没有湿透,不算太狼狈。

到了谢三一家租住的院子,谢老太冒着雨跳下车砰砰砰的拍打着紧闭的大门:“老三,开门。老三……”

一边高呼一边拍打着大门,可惜半天也没个人应声。谢老太以为他们躲屋子里装死不应声,当即破口大骂起来。

拍门的手也没停下。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不过不是她拍的那扇门,而是隔壁于家的门,于婆子从门内探出脑袋看了看谢家一行老老小小。

“你们找谁啊?”

骂得这么凶,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于婆子按下心中得不怀好意问道。

“自然是找住这院子的人,就是卖熟肉的谢家,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我们是他爹娘兄弟……”

爹娘兄弟啊,于婆子若有所思的打量一圈。

这拖家带口的,有好戏看了,于婆子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是他家亲戚投靠啊,可你们不知道吗?”

于婆子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他们。

谢老太一脸懵:“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啊,就是他们已经不住这里了呀。人家发家了哪里还看得上这小院子,早就搬走了。你们还说是他爹娘兄弟呢,竟然都不知道?莫不是骗人的吧?”于婆子说着用看贼一样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们。

那眼神臊得谢老头谢老太几人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青红交替着,怒火灼灼。

该死的混账东西,搬家了也不差人说一声,害他们闹了个没脸,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老嫂子,我们真是他爹娘,你不要误会了,你告诉我他们搬到哪里去了,我让他当面告诉你……”

于婆子不接,不屑得嘁了一声,直接道:“免了,是不是的跟咱也没多大关系。”

“那你就告诉我他们搬哪里去了……”

于婆子端着架子,笑:“搬哪里去啊。这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我倒是有心想带你们去,可这雨下的,到处都湿透了。咱有心做好事可不想淋雨啊。万一再给淋病了,这还出副汤药钱,那可不合算,你说是吧。”

话说那么清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老头给谢老太递了个眼色,谢老太也没真蠢到头,这雨还没淋呢,就说什么汤药费,摆明就是要讹钱。

看了眼四周紧闭的门户,又被谢老头瞪了一眼,谢老太咬牙掏了十文钱,还得陪着笑塞她手里:“老嫂子啊,这大雨天的车上还有几个月的大的婴孩儿,最是柔弱见不得风受不得冷的时候。您就当做好事,就带我去我家三儿子新搬的地方罢。小小心意,你拿着吃碗茶。”

“这……怕是买把油纸伞都不够吧,还说什么吃茶,你呀还是收回去。”于婆子故作不屑,说着就要把到手的十文钱还给她。

“咳咳。老婆子……”

谢老头干咳着喊了一声,后边的话没说出来,谢老太已经明白,只能咬牙切齿又掏了十文钱。

这都够买上一斤肉了。

真是个贪得无厌的贼婆子。

谢老太肉疼无比,心中骂骂咧咧一句。

于婆子摩挲着手里的二十文钱,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瞬间变了一张脸,十分热情道:“嗨呀,说什么外道话,走走走,咱这就带你们去……”

拿上门后早就备好的油纸伞,合上门便带着他们去了谢三一家新搬的地方。

那里离书院很近,他们搬的那天,她就偷偷跟着走了一边,想着哪天找回脸面也得知道他们的去处。

“到了,就是这儿,你们自己敲门进去吧,老婆子就不惹人嫌了。”

说罢,撑着伞快步离开。

她是想看谢三一家的热闹,但也知道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热闹看,改明儿天晴了再来看就是。这一路她已经从闲聊中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虽然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突然上门,但那架势,不住个十天半个月的绝对不会离开,甚至可能更久。

所以说谢三家的鸡飞狗跳,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她不着急。

想起家中的儿子,于婆子原本还很不错的心情瞬间差了几分。

这贼老天见天的下雨已经够烦人了。原本开春后她儿子都准备要下场考秀才了,哪知道等来等去,却等到个今年的院试竟然推延的消息,也没说什么时候会补,这都过去几个月了,还没个消息,害她空欢喜一场。

原本想着今年她儿子就该中秀才了,哎……

于婆子重重的叹息一声,为自己的儿子,也为她自己。她想收拾的谢三一家的事儿,竟觉得有些遥遥无期了。

“呸呸呸,早晚要他们好看。”

于婆子呸了一声,自己又把自己说服了。等她儿子成了秀才老爷甚至举人老爷,看他们还敢小瞧她家。

这般想着,于婆子撑着伞昂首挺胸的小跑着往自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三章,多多支持,多多灌溉~(≧▽≦)/~感谢在2019-12-22 21:49:00~2019-12-24 22:2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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