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前夕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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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元化怔住。
他的眼眸里的灰绿色，盈着炽热的火焰，被沾染了血液的睫毛微掩着，慢慢地流泄出疑惑与诧异。如同渐渐崩裂的冰面，显出了下方的潺潺水流。
戚九那细白的、冰凉的手指摁着他的眼角，像是压住了一片脆弱的花瓣，透露出某种令人不适的掌控欲。
少年的眼睛内浮现出奇异的神采。
打破了死水般的平静，变得晦涩又危险，神似即将猎食的猛兽……比如冷冰冰的蛇？
在他的愣神中，戚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着他的侧脸，伸出手，把钢丝绕着自己的胳膊缠了两圈——“咔。”
钢丝绷紧，骨骼断裂。
恢复常态的少年踩着幸存的墙壁，确认了着力点之后，冷淡地收回严重骨折的手，不疾不徐地问：“使用弹射器的姿势不标准的话，是会发生事故的……你为什么晃神？”
孔元化：……
见戚九的反应如此自然，侦探默默地将疑问塞回肚里，不再纠结少年的近乎“调戏”的行为。
“抱歉。”
孔元化踩着墙壁，感受了一下钢丝的紧绷度：“这套弹射装置是单人的，内嵌的推进器没办法保证我们两个安全落地……你尽力环住我的腰，我们滑下去。”
替他承担了不规范操作的后果，折了一只手的戚九想了想，干脆模仿八爪鱼，手脚并用地绑住了他。
“好了。”少年面无表情地说。
孔元化：……
不习惯跟人亲密接触的高级侦探垂下眼帘，借着完全绷紧的钢丝，调整了位置：“033，把腿部的弹射装置的吸附力减少70%。”
“好的，先生。”
他的腕表内传来智能ai的声音。
在万物互联的社会里，大部分人都有可以操控一切设备的ai管家。孔元化将自己的管家命名为“033”。
033调节完吸附力，男人便挑好角度，射出了另一根钢丝。他利用钢丝间的距离差，与光滑的玻璃墙，背着一只表面乖巧的八爪鱼，成功回到了地面。
……幸好愚者只炸了第七层。
孔元化感到唏嘘。
戚九盯着骨折的手臂，陷入了沉思。忽然，隔壁响起巨大的爆炸声，新的气浪“嘭”地扩散开。
观星台在三楼。执法型ai们于火海燃起的刹那，跳下了观星台，陆续降落。碎玻璃掉了满地，倒映着灼灼的火光，在星月下熠熠生辉，像是透明的宝石。
一个ai打开腹腔，露出了蜷缩的少女。
……原来是这样移动的吗。
通过ai，进入秘密通道。或者还凭借着ai撤退过？这就是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的诀窍吧？
孔元化习惯性地梳理线索。
已抓获的两个小喽啰是靠暗网内的虚拟货币交易的。现在科技发达，做见不得光的事，亦需要技术支持——暗网是无数个身处黑色地带的人共同维护、搭建的。
走暗网要门槛。
愚者事先帮小喽啰支付了代价……这两个人，是标准的“背锅侠”，根本当不了证人，提供不了证据。
……不行。
目前的情报，无法指控宋念白。
每一次直播完，愚者便会炸毁现场，焚烧痕迹。她的西装、手套、面具……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降低了留下毛发的可能性。
……
芯片问题，最多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塔智角公司”——想要指控宋念白，缺乏关键性的直接证据。
但是问题不大。
只要他回去后——
孔元化的眼眸稍稍睁大，心跳停滞了一秒。他猛地认识到自己的凶险境况，不由得捏紧了腕部的弹射器。
……逃不掉。
执法型ai的实力，他最清楚。
一旦被集火，他必死无疑。
瞬息间，侦探做出了决定。他把手背到身后，迅速拆掉腕表，借着昏暗的夜、燃烧的焰火，将腕表塞入戚九手里。
“……你快走。”
他压低音量：“我会努力拖住ai。”
戚九歪了歪头，没动。
平心而论，孔元化的思考速度十分快，决策亦下得果决。等戚九握住腕表，宋念白才爬出ai的腹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嘭”！“嘭”！“嘭”！
一部分的ai毁掉了四周的摄像头，另一部分则抬起手，蓄起掌心炮，随时准备射杀“敌人”——s级侦探孔元化。
“你的腕表里有东西吧。”
宋念白扶正了当作伪装的及肩假发，倚着ai，悠悠地弯了弯眸子：“你冲进观星台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你明白芯片有问题了。如果让你活着回去，下一次，你会申请人类士兵的协助。”
“没有ai，我会很苦恼的。”
“[魔术师]告诉我，你今天佩戴的腕表，是特制的。没联网，没信号，连求救电话都打不出去……简陋到极致，反而堵死了黑客的入口。”少女的语气非常笃定，“你录下了我指挥ai攻击你的画面。”
……全中。
孔元化不禁叹息。
只希望戚九能活着逃——
少年把记录着证据的腕表放进口袋，拖着骨折的手，上前几步，挡在了他身前，用毫无起伏的腔调提醒：“你看看你的私聊。”
……
私聊？
宋念白怀着微妙的“我预订的小伙伴为了别人跟我反目”的不爽感，点开《聊天室》app，切到【私聊】频道。
[系统]发送了一段视频。
“……”
一段，清晰地拍摄了她脱下属于愚者的装扮，命令ai将自己绑到定/时/炸/弹上的全过程的视频——这正是孔元化缺乏的直接证据。
宋念白忍不住笑。
不愧是我预订的小伙伴！
细小的蜘蛛状的微型摄像头从各个ai的躯体内爬出，渐渐汇聚于戚九脚边。少年的身上到处是玻璃划出的伤，黏稠的血液涂抹了他的眼睫，点缀了他的漂亮五官。
“我不会毫无防备地跳入陷阱。”
“这种被系……被我改装过的摄像头，不联网、内存小、易丢失，却很适合对付有着天才黑客的协助的通缉犯。”
戚九想了想，秉持着“旁观者”的设定，补充道：“你炸我一次，我坑你一回。孔元化救我一命，我还他一份情。”
——“你放人，我删录像。”
“拒绝。”
宋念白不假思索。女孩鼓了鼓腮帮子，直白地指出：“孔元化活着回去，表示ai不可靠，然后申请人类军队，我就会在下一次行动时落网，被关进监狱。”
“反正要暴露，不如多杀个侦探。”
戚九：……
啊。
没忽悠到。
——该启动pnb了。
“真让人失望啊。你。”
少年迈出步子，顶着ai们的炮口，披着绚烂的、灼目的火光，沐浴着血液，气定神闲地接近宋念白。
讥讽如墨水，晕染了他的瞳孔。
“无视前方的悬崖，昂首阔步的愚者[1]……这种勇敢热情，自由无畏的名字，居然配给了一个胆小鬼。”
“战战兢兢地躲藏着，只敢在无人知晓的暗室进行直播；谨小慎微地盘算着，唯恐留下痕迹。”戚九停于少女前方，稍稍俯身，凑到宋念白的耳畔。
——“像阴沟内的老鼠一样怯懦啊。”
……
血腥味混杂了灰尘与硝烟的气息，萦绕于宋念白的鼻尖。少年的黑发略长，擦过她的锁骨，余下在寒风的吹拂里塑成的凉意。
有黏稠的血沿着发梢，打湿她的衣衫。
“明明主动提升了难度，坦白了身份，却又想缩回安全区，继续打新手关卡吗？”清冽的、冷漠的嗓音传入她的耳膜，“不进反退，暗无天日，这便是你的游戏吗？”
宋念白收敛了笑意。
“啪嗒”，“啪嗒”……
少年的伤口流着血，左臂被扭曲。而他全然不顾，乌黑的眼眸中盛着愈来愈凶猛的焰火，盛着银白的月光，盛着表情莫测的罪犯。
仿佛盛下了森罗万象。
戚九轻轻地笑了笑。
——“你的手段，仅此而已吗？”
……
沉寂的氛围被远处的消防警笛挥散。灭火的ai赶到前，宋念白双手插兜，温软地评价：“拙劣的计谋。”
“管用就行。”戚九站直身子。
少女吩咐ai们解除了武装，又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被“伯乐”护着的，同样伤痕累累的孔元化，轻哼了一声。
“你猜到了？”她问。
戚九盯着地板，平淡道：“大概。”
宋念白不由得弯眸。
她之前的不满，皆被与“伯乐”的“心灵相通”消除，化作戏剧开场前的期待和憧憬，携带了浓厚的恶意。
少女弯下腰，捏着不存在的裙摆，行了礼。
“如你所愿。”
“下次见，先生。”
……
戚九碾碎了由系统操纵的蜘蛛状的摄像头，按照约定，毁掉了监控记录。他用健康的手从兜里掏出腕表，递给孔元化。
“物归原主。”
孔元化满腹困惑。
少年是怎么将微型摄像头藏进ai体内的？愚者口中的“猜到了”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维护他？
真的只是想还人情吗？
……
侦探看了看戚九那扭曲的左臂，收下腕表。
“谢谢。”
来日方长，以后再问吧。
作者有话要说： [1]引自百度百科.词条.愚者
重要的事说三遍，所以——
【以后18:30更新】
【以后18:30更新】
【以后18:30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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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床就码字太着急了tvt，我怕写出一堆bug……18点30分比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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