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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过后，王福进来了：“小姐，你考虑的怎么样？”
柳月韵看着这长相敦厚，眼里却冒着贼光的男人：“我可以回去，但是我回去后就同扬州这些人没有任何干系，若你们以后找麻烦。”柳月韵拿剑指着他，眼睛透露着寒意：“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王福嘲讽般的笑笑，他们巴不得柳月韵同扬州这些人撇清关系，又怎会自讨没趣：“这是自然，你自己最好不要和他们有任何联系。”说完，看了一眼杜官河又把眼神收了回来。
“我自己清楚。”
“那便好，你今日好好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回京。”
这么快？柳月韵倒吸一口气，她开始猜忌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派人火急火燎的来寻她，若宰相府真的在意她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倒也不会那么多年后才来接她，里面怕是藏着猫腻。
王福察觉到柳月韵细微的变化，怕她反悔，立即开口道：“时间不等人，相爷还惦记着你，早点回去的好。”
“哦，这样啊。”柳月韵戏谑的笑笑：“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就不觉得我是冒牌货？”
“我们宰相府办事从来不会失误，必定相信你是相爷的女儿才来接你回府。”王福福身：“小的先告退了，明日来接小姐。”
柳月韵点点头，瞥着退出门的王福，看来她得为回京好好准备一番。她回忆着，这个王福似乎是王若玉手下的人，十年前还只是个小厮，瞧现在这幅装扮怕是已经做宰相府的管家了，这其中必定有王若玉的推波助澜，看他的样子也是个狠角色。柳月韵还没亲自体会过宰相府的氛围，只怕这些年过去府里的水深得早可以淹死人。
“张婆婆，您带爷爷下去休息。看来我不得不好好准备一下了。”她轻笑着，那种明争暗斗、阴谋诡计她早想试试了。
“硕儿。”杜官河开口，却又叹了口气挥挥手作罢。
柳月韵知道杜官河心里在想什么，她依旧笑着，眼里流露出的都是尊敬：“爷爷您就先好好休息，很多事我有分寸，您别担心我。”
杜官河拍拍柳月韵的肩：“大了，大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随即转身离开，张婆婆紧跟其后。
柳月韵看着这慢慢变老的杜官河，她会害怕有天再也见不到他，但是她心里却坚信杜官河依旧雷厉风行，无所畏惧。她的记忆里，全是与杜官河刚接触时的感叹，她觉得他是一个外表苍老、历经沧桑，却坚不可摧的人。其实她不知道杜官河心里对她有多不舍，她不知道这个老袖龙钟的人有多不放心她，不知道这个管教了那么多学生的教书先生有多为她骄傲……
她思量着迈出大厅门，却看见泠衣一脸惊恐。
“小姐……”
“嗯？怎么了？”
柳月韵语气毫无波澜，褪去了先前的激动不安。她知道这是她的命，但走上这条路以后该如何过，这得她自己说了算。她对此深信不疑。
泠衣抽噎，她在门外听得很清楚，她知道柳月韵是宰相府的小姐，她知道明日柳月韵就要回京，她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柳月韵。
柳月韵知道泠衣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她叹了口气：“泠衣，你先听我说，我回京已成定局，而且我必须得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还没做，虽然那都是以后的事。咋们先得把眼前的事做好，明天的事明天再做打算，你明白吗？”
泠衣抹了抹眼角，她明白，她一直肯定柳月韵的话。
“我们眼前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你得去帮我。”
“小姐尽管说，我一定赴汤蹈火！”
柳月韵拍了下泠衣的头：“又没有那么严重，你去找叶辰，让他帮我去和丰楼预备间厢房，我一会儿过去。”
“好，我现在就去。”泠衣说完就跑出去，因为她只想为柳月韵再多做点事。
看着这点了点头就往外跑的女孩，柳月韵突然觉得有点难受。她想着，泠衣也来这里七年了吧……
七年前北方少数民族进攻中原地区，饱受战争之苦的人们离开自己世代生活的居所四处流浪乞讨。意识到事态严重的朝廷派人去找发配边疆早已鬓发斑白、体弱多病的江候——柳月韵的外公带兵参战，也正因为这场战争让江候与世长辞。其中一部分流浪的人来到扬州城，他们在街上扎堆聚集，只有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蹲坐在角落。女孩头发凌乱参杂着泥土草根，脸上带着泥印，衣服也破损褶皱，这是柳月韵第一眼的印象。几日后，柳月韵再次注意她是因为某府给流浪于此的人们放粮，所有人上前哄抢着排队盛米粥、馒头，只有她小心翼翼的在后面等那些人得到食物后才上前，最后只得到些米水。
柳月韵对那些人心生反感，明明还有个小姑娘在后面，他们却仗着自己还有些力气以此来争抢食物，把所有的道德摒弃在外。但那时注意到女孩处境的并不是只有柳月韵一人，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公子。他让自己的小厮去买了些包子给女孩，随即准备离去。可那些难民太贪心，看见他为女孩买食物大多数蜂拥而至拦下他让他留下钱财。一个孩子，一个瘦弱的小厮，怎么可能抵挡得了这些发疯了的饿狼抢夺食物？
“喂，你们这些人别得寸进尺了！”柳月韵忍无可忍：“光天化日之下夺人钱财，你们想进牢房？”
所有人停手看去，只是一个黄毛丫头根本不足为惧，但他们害怕被官府抓走，又一窝蜂的逃走了。
“你们把钱还回来！”柳月韵大喊，可根本没人理会她：“真是些败类！”她低声谩骂，回头气鼓鼓的看着那位小公子：“你是不是傻，你难道连财不外露这个道理都不懂？现在满意了吧，我说你们两个男的怎么这么弱不禁风。”
小公子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明明比他还要小，却用着一副大人口气教训着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小公子开口：“他们受尽战乱之苦，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爹娘没教你这个道理吗？”
小公子愣了愣，眼里顿时暗淡无光。
“我跟你讲，像他们这些人，只要有一点点利益就会暴露他们贪婪的本性，你得明辨是非，有些人看着好，心可坏了，”柳月韵又冲小厮说：“嘿，身上还有银子吗？”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小厮支支吾吾：“还、还有些碎银。”
柳月韵把身上所有的钱全部装进绣着雪花的钱袋里递给了小厮：“这些钱你们拿着，够你们吃饭投宿了，对了，还有这个，”她又从腰间拿出一个小药瓶：“受伤了擦这个药，这个世上可只有一瓶，所以你们最好省着用，最好别像刚才那样受没必要的伤。”柳月韵算是忍痛割爱，这可是她花了好长时间做出来的药。
小厮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家公子。
“东西如此贵重，我们不能收。”小公子很坚决，他不能平白无故收人钱财。
“这些是看在你帮那女孩的回报，你们还要赶路，没钱可不行。”说着，柳月韵就把东西塞进小厮手里：“男孩子在外要好好保护自己，再见啦！”
“姑娘，”小公子喊住柳月韵：“你怎知我们还要赶路？”
柳月韵头也不会的答道：“我会未卜先知。”
两人再未言语，向着柳月韵的背影拱手作揖以示感谢。正如柳月韵所说，他们急着赶路已经没有时间逗留，随即离去。
柳月韵走到女孩面前，笑着看着她：“你跟我回家吧！”
女孩因为刚才的那一幕心生愧疚，又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柳月韵带走了注意力。她完全没有想过柳月韵会过来搭话，更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我、我……”
柳月韵知道她有所顾虑：“我给你食物、住所、干净的衣服，虽然没有多高的地位但总比跟着他们流浪好。”
“这……”
“你放心，我不会拐卖你，”柳月韵调侃着：“相应的你在我家干些活就行，每个月也会有零花钱。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不想就算了，现在可以拒绝。”
女孩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柳月韵轻笑：“是真的，那你跟我走吗？”
女孩答应了，她跟着柳月韵去了白鹿书院。后来柳月韵替她改了名，“文徽徽以溢目，音泠泠而盈耳”其后正是说她，所以名为泠衣，以“盈”化“衣”。
一晃眼，泠衣就来这里七年了。七年，两人怎么可能不会产生感情。
－－－－－－题外话－－－－－－
来了五一小长假哦（为什么没人看？我扑街了？ t^t 好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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